“是这样吗?”范质闻言微微一愣:“那就不用再追责其举主了。”
在来垂拱殿议事前,范质其实对竹奉璘是没多少印象的。
范质脑海中有竹奉璘这个人名,只觉得曾经在何处见过竹奉璘的名字,但具体情况早就忘了。
“不过嘛。”李谷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前几天却有人,要提拔这竹奉璘去沧州为巡检呢。”
范质闻言,猛地想起几天前批阅的札子,正是魏仁浦提拔竹奉璘为沧州巡检的那份。
再看了看自己身边两位同僚的情形,和对面魏仁浦铁青的脸色,范质如何能不明白当前的局势呢:这是他们两人在联合攻击魏仁浦啊!
郭荣用力拍着桌上的文书:“正是如此,魏仁浦你这份札子,究竟是何意?”
魏仁浦此时稍稍定下了心神,回答道:“陛下,这是臣在三日前递到政事堂的札子,那时臣并不知晓竹奉璘的真面目。”
“嘿,不知道竹奉璘的真面目,就敢委以重任,不愧是魏枢相啊。”李谷嘴角挂着冷笑。
“若是要知道所有官员的真面目,才敢委任,那我看以后吏部都可以解散了。”魏仁浦不堪示弱,针锋相对。
听着两位重臣的斗嘴,郭荣反而放松了下来,将几位互相不对付的臣子放在对立的位置上,让他们互相争执,正是郭荣的目的。
魏仁浦又对着郭荣拱手道:“陛下,臣前几日调遣竹奉璘去沧州,原因是沧州巡检没于契丹之手,急需调遣老将赶赴沧州稳定局势。
至于竹奉璘纵容下属劫掠商船之事,今日之前,臣并不知晓。
在此案发生之前,只看资历,竹奉璘为将多年,带兵经验丰富,同时已在宋州任职巡检满五年,其本官差遣也都匹配,固臣调其去沧州,并无任何问题。”
此时武官一任一般是三到五年,竹奉璘担任宋州巡检已有五年,确实应该调往他处。
魏仁浦的理由很充分,李重进坐不住了,高声道:“沧州何等军事要地,直面契丹兵锋!魏枢相却委派一个在内地为官十数载,远离战阵多年的竹奉璘,去沧州当巡检。究竟是何居心!”
郭荣的双眼微微眯起,盯着魏仁浦,透出怀疑的神色,这正是令郭荣疑虑之处。
他不觉得魏仁浦会犯这等错误,认为是魏仁浦有意为之,这也是郭荣召开这次议事的原因。
“没错,难道是边疆没有为将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将吗?魏枢相为何偏要调竹奉璘去沧州,若要将竹奉璘改任他处,河南、山东有武官空缺的州可不少!”李谷言辞激烈。
王溥更是说道:“臣观魏枢相行事,向来是妥当无比,如今调遣竹奉璘为沧州巡检,实在是有违常理,臣觉得魏枢相与竹奉璘必有勾结!”
这话说得就很十分重了,掌管兵权的枢密使和外地的武将勾结,魏仁浦有三个头都不够砍的。
范质此刻已经坐下,双手放在膝上,静静地看着殿中的演出,心中思索着:这三人配合竟如此默契,他们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去了?
魏仁浦瞥见了郭荣那危险的目光,心中微颤,站起身想要辩驳,魏仁浦一个踉跄突然扑倒在地下,声泪俱下:
“若陛下怀疑臣与竹奉璘暗中勾结,臣请辞枢密使之位,臣家中老母已六十有六,长居开封年老思乡,臣请携母还乡!”
说罢,魏仁浦还抹起了眼泪,袖子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