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举摊开书信,逐字阅读之后,知道自己需要离开宋州,继续踏上河南的征税之旅了。
陛下已经同意了宋州节度使府提出的贷款方案,只要钱能到位,陛下认为什么方法都无所谓。宋州的夏税之事,已经要告一段落了。
陶文举本以为这件事情陛下并不会同意,这种方案有收买人心的嫌疑,所以当吴观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稍微思考一下,就送了节度使府一个顺水人情。
陛下怎么如此轻易就同意了呢?这样下去,河南其他州县要是都有样学样,自己这监河南税的差遣还有什么意义?
陶文举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这种方法要是推广开,自己这个酷吏就再难有用武之地了。
事情决不能就此结束!
“陶爽!”陶文举高声喊道。
一位青年士子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拱手道:“舍人,子度(陶爽的字)听说节度使府那边有消息,刚刚出去了。”
“这样啊,等他一回来,立刻叫他来见我。”见是陶爽的同学,陶文举语气平静。
“是。”
有消息了,是上午那事情吗?果然不是强抢民女,其中必有隐情!
陶文举心情稍稍振奋,若是能抓到节度使府的马脚,那就是大功一件。
作为酷吏,最怕的就是缺少对手,当皇帝没有要整的人之后,酷吏的政治生涯也就到了尽头。
运气好点的,也许还能善终,但大部分酷吏,在无人可整后,只能面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陶文举永远记得,武周酷吏来俊臣的下场,当他帮着武则天依次杀完李唐文臣、李唐宗室之后,被武则天处死,给了天下一个交代。
陶文举清楚,若是让陛下知道,自己以后再无用武之地,回到开封后,自己的为官生涯也就结束了。
这些年来,枉死在自己手上的无辜百姓,太多了。御史台那帮乌鸦,闲着没事就会弹劾自己。
但好用的酷吏难寻,只要欠税之事年年有发生,陛下就离不开自己,那些奏章再多也无用。
若是,若是大规模的欠税不再发生,自己会如何?陶文举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所以要未雨绸缪,要给自己找到新的敌人,也就是给陛下找到新的敌人,这样自己才能继续活下去!
陶文举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焦急地在房中乱转,如一只无头的苍蝇,时不时地看向门口,陶爽怎么还没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叔父!”陶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陶文举第一次觉得自己侄子尖锐的嗓音如此动听,堪比开封凤鸣馆行首的绝色琴音。
陶文举快速冲到门口,打开房门:“子度,你可回来了。”
看着叔父帮自己开了门,陶爽一时有些不大习惯,满脸疑惑地问道:“叔父,怎么了?”
陶文举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稍稍平复下情绪说道:“没什么,听说节度使府那边有消息了?”
“有!小侄的一个同学打听到了消息。”
“很好,快进屋,速速说来。”陶文举面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