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是金块罢了。”噶尔丹叹息一声,有些落寞。
但是噶尔丹却不知道的是,也合买提并未远远逃离,而是转了圈子藏匿在附近的山林之中,观察着噶尔丹的部落,发现他们利用哈萨克人留下的设施居住下来,囤积牧草和柴火后,才是离开了。
无论是噶尔丹还是阿奴塔娜都是小瞧了也合买提,这二人以为也合买提只不过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商人,坑了自己一袋金子,但他们却不知道的是,也合买提是帝国南亚开拓公司的编外人员,事实上,中亚很多的商人都与南亚公司有关系,为他们兼职间谍,与野蛮的噶尔丹动辄把商人贬为奴隶不同,在南亚公司中,商人拥有很高的地位,但凡有功必获重赏,也合买提正是因为在南亚公司高层嘴里听过噶尔丹这个名字,才抛弃自己商队其他的成员,孤身前去报信。
噶尔丹所部在山谷一带渡过了西迁以来最安稳的十天,但是很快,散落在周边的斥候马队先后遭遇了袭击,噶尔丹当即派遣精锐骑兵队散开侦查,却回报了一个恐怖的消息,有大股骑兵正在向山谷一带运动,噶尔丹到这个时候也没有把袭击者与也合买提联络起来,甚至不知道袭击者的真实身份,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率领部众脱离这片区域。
部落迁移向西北方向,但一直未能与袭击者拉开距离,殿后的骑兵几次与敌交战,发现敌人甲械精良马匹高大,且都拥有火器,若非衣着铠甲都非制式,也没有帝国骑兵标志性的大红披风,噶尔丹都要以为是帝国方面追上来了。
逃亡四日,抵达了乌兰雅河岸边,寒冷的天气已经让河水结冰,但冰层并不厚实,噶尔丹亲自率领骑兵殿后,由阿奴塔娜指挥部众渡河,草垫和树枝铺在冰面上,车辆则成为掩体,步兵在车后张弓以待,而骑兵则摆在了两翼,一切准备妥当,但当进攻的号炮响起的时候,率先接敌的竟然已经渡河的部众,在白雪皑皑的草地上,四百余骑兵从山林之中飞驰而出,把刚刚渡河的准噶尔人打的七零八落,让身处河对岸的噶尔丹不知是该援还是坚守。
羊群被驱散,青壮被射杀,物资被点燃,一切都像锋利的刀子在噶尔丹和他麾下兵卒心脏上切割,而河对岸的松树林后不断升腾的烟尘却提醒噶尔丹,自己也处于威胁之下,动就会乱,乱就会死,但准噶尔人的呼救和惨叫终于让噶尔丹失去了耐心,他选择渡河救援。
而随着大军开始渡河,松树林里疾驰出一队骑兵,约么千余骑,却都是铁甲骑兵,这些骑兵人马俱披甲,全身上下都只露出两只眼睛,箭矢射中,也不过溅起一点火光,而手持的则是十二尺的长矛马枪,宛若怪兽一般扑进准噶尔人的阵列,一个冲击就是打开了巨大的缺口,准噶尔的骑兵和弓箭手都是不能敌,而铁甲骑兵之后则是弯弓射击的轻骑兵,纵马践踏,弯弓驰射,更是增添了不少混乱。
噶尔丹勉强能控制军队不溃散,但也被逼的节节后退,在冰面上自相践踏,当过量的人马聚集起来的时候,冰面破碎,人马落水,被下马的骑兵以火铳和弓箭射击,河中鲜血淋漓,冰面之下一片猩红。
到了下午,战场恢复了平静,大军打扫战场,抓了俘虏的男女老弱近四千,伤重难治的一律处死,斩得首级六百余,溺死河中的难以统计,死人的尸体堆积成山,而俘获的牛羊牲口不计其数,连阿奴塔娜等一干人等都是被俘,唯一不美的是,首领噶尔丹逃脱。
“这个女人叫阿奴塔娜的,原来是僧格的女人现在是噶尔丹的女人,而且是唯一的女人。”手下向李君度介绍道。
李君度瞥了一眼,发现阿奴塔娜虽然狼狈,但眉眼之间依稀可以看出些艳丽之色,是草原上少见的美人了,看到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随口问道:“这个孩子是僧格的种儿还是噶尔丹的?”
“回大人,这是僧格的遗腹子。”阿奴塔娜不知李君度身份,只能老实回答。
李君度点点头,把手里烤好的羊肉切掉一大半递给了阿奴塔娜,吩咐手下:“放一百个有家室的准噶尔人出去,每人给一匹马一袋干粮,让他们去找噶尔丹,告诉他们,我会在这里等十日,十天后见不到噶尔丹,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阿奴塔娜和她的两个孩子都会死。”
阿奴塔娜听到这话,伸手捂住了敏敏的耳朵,反问道:“你们汉人为什么一定要杀噶尔丹,似乎每个人都想杀他。”
“我是帝国太上皇的长子,皇帝的长兄,我叫李君度。”李君度对阿奴塔娜自我介绍道。
阿奴塔娜轻轻点头,却满脸疑惑,李君度说:“我的父亲是当世英雄,古往今来第一人,就连成吉思汗也比不上他,他很少忌惮什么人,你的夫婿噶尔丹就是其中一个,大约七八年前,我父亲说,如果噶尔丹不死,帝国的继位之君会永无宁日,父亲说那句话的时候,我也在帝国皇帝的顺位继承序列中啊。”
阿奴塔娜问:“那你会杀了噶尔丹吗?”
“这要看他是否能为我所用了。”
噶尔丹从冰天雪地中被噩梦惊醒,梦中那横冲直撞的铁甲骑兵简直就是怪物,幸好他有一群忠勇的下属,拼死把他从战斗中拯救出来,但现在他只有破旧的靴子和马刀,全身上下唯一的武器就是靴子里那把匕首。
他的身边只有四个人了,最令他满意的不是三个强壮英武的护卫,还是一个给他牵马的奴隶,正是这个年迈的奴隶在冰天雪地中找到了旱獭,用这种草原上最低劣生物的肉养活了大家。
一直到一小队骑兵赶到,正是李君度放走的一百人中的一部分,幸运的是队长卓尔巴是忠诚的,他把一切告诉了噶尔丹,并且说明,放走的准噶尔人中有一部分想要擒杀噶尔丹去换取家人的自由,更多的人希望噶尔丹回去,从那群恶魔手中给大家挣一条活路。
“我会回去的。”噶尔丹毫不犹豫的说道。
“台吉,您回去就是死,趁着现在没有别人找到您,快些走吧。”卓尔巴小心劝说。
噶尔丹道:“失去了部落,失去了家人,我能做什么呢,我甚至连这个冬季都未必能熬过去,我早晚会回归长生天的怀抱,那么在此之前,我要做些惊天动地的事,卓尔巴,你确定吗,袭击我们的人是帝国皇帝的长兄,那个连满洲人都恐惧的李君度?”
“这是他们亲口说的。”
“好,如此的话,我就知道我该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