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决断就是没有决断。”李明勋笑着说道,李君华听了这话,恍惚间不知所以然,李明勋说道:“昨日你大哥来报,说已经想透彻了,准备成了一个东印度公司,前往南亚拓展,形成却还没有定,但大局已经定下来了,日后由你继承皇位........。”
听皇帝亲口说,李君华仍然感觉不可思议,心中的感觉很难用语言表达,而皇帝的声音继续响起:“........一般来说,皇位是父死子继,但我却不想如此,我忙碌了三十年,身体日衰,精气已经大不如以前了,而我素来崇尚武功征伐,不喜政事国务,如今的时局,却没有什么仗可打了,天下已无我施展拳脚之地,恋栈不去也只是徒耗时光而已,所以,我早已想过禅让之事,只不过因为那件事,后继之君早一步确定,我想过了,迁都申京,定有动乱,待皇权稳固,中枢妥当,我也该禅位给你了,十年,我当十年的皇帝也就是了..........。”
“呵呵,说着说着又说远了,就说你和韩芷薇的事吧,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什么意见,好也罢,坏也罢,总归是你自己的事,硬要往大了说成国事,也是她的身份不利于你的声誉,而你这个太子的声誉好坏,就全在皇位之上,说白了,你们尚年轻,缓个两年三年,待你登基为帝,便可以随性处置了,到时候大局已定,再有闲话,也动摇不了国本,明白了吗?”李明勋道。
“儿臣明白了,明白了。”李君华道。
“此间之事,不得与外人道,你也勿要因此而骄纵。”李明勋摆摆手,示意太子可以退下,最后提醒了一句。
昌平战犯管理所。
历经八年的战犯改造,昌平仍然有上千人的战犯处于改造状态之中,临近年关,这里热闹非凡,简直到了车水马龙的地步,因为战犯政策的公开和成熟,越来越多已获自由的亲属得以前来探视,年前更是探视的高潮,而临近春节各类报社也会遣人来采访。
而一年的年末,战犯也会总结一年其中,尤其是物质方面,这里早就不是当年伸手向帝国财政要钱的场所,战犯们大规模参与生产,已经达到自给自足的水准,最近两年,每到年末,还会捐赠一些剩余物资到养济院等济贫收养机构,所以在李君华前来探视的时候,朱由榔正指挥一些战犯把肥猪装车,有几只猪逃窜,惹得战犯们围追堵截,管理所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李君华这段时日来过几次,管理所的人自然认识,待收拾完,便给了一间会客室让其聊天,而朱由榔似乎并不领情,吹胡子瞪眼,很是不满。
“舅舅,是不是这里的人给你难堪了?”李君华试探问道。
“哼,这群家伙,不许我养蜂,我都申请了几次,都是不许,说容易蜇伤人啦,满口的胡说八道,我养蜂又不是为了吃蜂蜜.........。”朱由榔一边吐槽,一边吃着李君华带来的东西。
李君华听了这话,心中一笑,他还记得,舅舅刚进管理所的时候,除了必须参加的学习和劳动之外,一心扑在故纸堆里,编撰书籍,几年下来,小有所成,但书籍编撰岂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而近些年,朱由榔已经不再执迷于书籍的编撰,反而越发对中医感兴趣,而管理所中的人不少都会些医术,他触类旁通,学了不少,前些时日学了几手针灸,逮谁扎谁,而最近感觉战犯群体年纪越发大,风湿患者居多,又迷上了治风湿的法门,听闻养蜂人从不患风湿,他非要嚷嚷着养蜂,就是为了治疗风湿。
李君华劝了几句,一直到保证给他寻几本医书来,他才是满意,闲谈了一会,朱由榔问道:“我看报纸上,英王在筹划东印度公司的事,如此说来,他是退出皇位竞争序列了?”
“可以这么说,只是其中关节关乎重大,倒是不好和舅舅说。”李君华微笑说道。
出身朱明皇室的朱由榔自小耳濡目染,知道皇位继承多半伴随各类脏事丑事,自然也不会着意去问,朱由榔说道:“这段时日他不断来昌平,每次都找满清的旧勋谈事,从努尔哈赤时代问到顺治朝,事无巨细,满汉蒙三旗的都有,弄的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来问我是个什么情况。我可是听说英王虽然年轻,但却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大家伙都担心,他会不会来个秋后算账,听说翻了年就要迁都了,临走之前,把昌平的人做个了断,也不是不可能。”
李君华摆摆手,连说不会,他当然知道当初父亲给大哥的建议,只不过这些话也是说不得的,只能说道:“舅舅别乱想,告诉您的那些朋友也休要惧怕,大哥问什么,实话实说也就是了,哪怕是带出去问,也是不用怕,真要有什么事,告知外甥一声就可以。”
“你能这么说,大家伙也就放心了。”朱由榔点头说道。
李君华道:“这次是父皇主持的分家,主要就是让大哥分支立宗,这段时间,父皇一直忙活这件事,舅舅,外甥觉得,要不要我也帮把手。”
“你帮?你不会怕你大哥分多了吧,皇位都是你的了,多几百万少几百万有什么区别?”朱由榔笑了。
“倒不是怕分不多了,毕竟大哥不再竞逐皇位,外甥觉得兄弟之间还是要多帮衬的好,如今大哥需要钱,我也想问起操持一二.........。”
不等李君华说完,朱由榔连忙抬手示意他闭嘴,继而往门窗移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偷听后,他说道:“千万不要,君华,你可万万不要掺和这件事,也别当这个烂好人,兄友弟恭可不是这个时候拿出来作戏的。”
“不是作戏,外甥真的.........。”
“真心假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你不能插手。你父亲的做派,我多少还是了解的,国家大事他愿意交由你们兄弟,也是锻炼你们,你也可以大大方方的把大事延揽过来,可此次分家,分的是内帑,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参与。”
“这怎么说的,不过是钱的事儿。”李君华倒是不解了。
朱由榔解释道:“我知道,你的父亲一直推行法律法治,但亲情伦理这种东西是万万缺少不得,也是法律所取代不得的。儿孙资产属于父母,虽然不为现在法律所容,但在理念中仍然是天经地义的,你的钱都是你父亲的,更何况是你父亲的资产?天下万万没有父亲在世,让儿子来掌财的道理。
这个国家现在是你父亲的,将来是你的,国家大事你大可参与,但家中之权,只要你父亲在世,就永远是他的,你若插手内帑就是不孝,更是对你父亲的不尊。有一件事你要认真记住,永远不要替你父亲做主,更不要做他的主。”
“多谢舅舅指点,我倒是真的没有想那么多。”李君华听了朱由榔口中的理论,不禁有些后怕,再想起前日父亲说的禅位之事,更是觉得自己真的不能插手此事。
朱由榔笑了笑:“你的父亲千般好,但思想终究与天下不同,有些规则可因他而变,但有些规则却永远不会变,你若真心想帮你大哥一把,大可让你母亲来办,这样更为得体一些。”
“是,外甥明白了。”李君华重重点头,心想幸亏今日把这件事冲作闲聊告诉了舅舅,不然真的就惹出大祸事了,二人又聊了一些迁都的事,天色渐黑,李君华也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