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屯倒是可以,但绝对消化不了这许多人。”常阿岱道。
云中的商屯是帝国各大绥靖区里规模最大的,可因为靠近帝国核心地区的缘故,收到了帝国最多的投资,而人口补充也方便,因此从来就不缺人。李君华去年暗访过云中绥靖区,对此多有体会。想到这里,李君华倒是明白了:“说起来,还是东北各绥靖区合适。”
李君华倒也明白常阿岱为什么不直说,毕竟他来自吉林绥靖区,本人又是外藩藩臣,自然不好贸然提及人口之事。
“是,齐齐哈尔、吉林等地的商屯从来都是缺少人口的,东北各绥靖区各行省也缺人,而帝国开拓东北数十年,从来都是胡汉杂居,迁移东北,倒是不会惹出乱子来。难民翻越大兴安岭,就能抵达齐齐哈尔绥靖区,那里有很多大规模的商屯农场,就地可以转化为农业工人,农场与小农不一样,根本不需要什么农业技术就可以胜任除草、采摘、搬运这种活计,以工代赈,也就没什么财政压力了。”常阿岱仔细介绍道。
其实不光是内陆的绥靖区,靠海的几个行省也是如此,自从帝国光复中原后,很多边疆行省的百姓开始内迁,毕竟很多人才迁移过去不过二十年,一代人的功夫,他们知道中原江南的繁华富饶,而随着海洋贸易和商品经济的发展,大量人口向港口城市聚集,各行省对移民素来是来者不拒,这些年日本内乱不断,关外行省不断要求内阁批准接纳日本移民就是最好的佐证。
而除了东北的绥靖区,其实关西绥靖区也极缺人,主要是缺乏非天方教人口去改善当地的天方教人口占比例。但关西贫瘠,开发又晚,接纳不了许多人口,只能当陪衬。
李君华与常阿岱商议到了深夜,大体定下来内迁的名额分配,东北各绥靖区承担大半,二十五万人左右,而西部和南部的则就近向云中、燕北迁移。而几十万人的迁移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特别是他们都是难民,缺乏牲口和生活物资的情况下。而这个问题,常阿岱直接包揽下来,只用了两日,就见了成效,邀请李君华去观看。
这一次,常阿岱没有贸然把太子带往不安全的部落,而是带到行营一侧的藩兵军营里,直奔了伙房,在伙房一侧的空地上,一群蒙古女人正围着冒烟的灶塘忙活,靠的近了,李君华才看清,架在石头上黑乎乎的东西不是铁锅,而是一个向上凸的铁片,更精确的说,是一个鏊子,女人正把木桶里的浆糊团子在上面滚动,然后用木杆推平,随着鏊子加热,这层浆糊干燥起来,逐渐变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煎饼。”李君华看后,不由的说道。
“殿下,您还知道煎饼?”常阿岱倒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种低廉的食物竟然能被锦衣玉食的太子殿下知晓。
“这样的煎饼我从未吃过,只是吃过煎饼馃子。”李君华心中暗暗说道,他可不是前朝那些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皇子,在皇帝的鼓励下,皇子们可以出入市井之中,而在吃这方面,李君华没有什么嗜好,但架不住有一个爱吃的弟弟,所以各类小吃他都是品尝过的。
李君华笑着对常阿岱说道:“常阿岱,你忘了我们李家祖籍哪里吗?”
常阿岱这才想起,帝国皇室祖籍山东,山东人对于煎饼自然是不陌生的,毕竟是发源地。
这些被叫来进行演示的女人已经练习了一天,手艺也算娴熟,李君华捡起鏊子边的煎饼花尝了一口,虽说刚治好的煎饼很香,但因为用料的缘故,粗糙的很,而且味道很咸,这与平日吃的可不一样,而常阿岱则低声说道:“殿下,这可不是给您吃的,您若想吃,卑职让人重新弄些料来制。”
“这是什么面糊做的,可够糙的。”李君华觉得食道哗啦的很疼,问道。
“大米、小麦、黄豆、玉米........这些都有,只不过都是些糁料,所以额外粗糙些。”常阿岱解释说,然后让人把还未掺水的料拿来,李君华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这些确实都是粮食,但都是粮食的边角料,米糠、麦麸、豆料、玉米糁,在帝国陆军中,这些为军卒加工食物剩下的下料都是用作战马饲料的,此刻被碾碎成粉末,与部分玉米粉、豆粉混杂在一起,加入油和大量的盐巴,混杂了水就拿来制作煎饼,当然李君华不知道的是,因为制作量巨大,后来连锯末都成为了其中原料。
而李君华看到这些东西后立刻明白了常阿岱的用意,这些东西都来自于军粮补给之中,而且是边角材料,本质上是抽饲料用作内迁难民的食物,而春去夏来,水草茂盛,军马也用不了那许多饲料了,制作煎饼的主要材料,玉米和黄豆又是东北各绥靖区的主要农作物,价格低廉。
而煎饼也是一种极为适合迁移食用的主食,干燥不容易变质,容易储备,而本身就是熟食,不需要锅具餐具,事实上,常阿岱给迁移的难民每人准备了一个大陶罐子,用于吃饭饮水,就是幼儿或者老人,用水也能把煎饼泡开食用,当然有热水就更好了,煎饼里原本就有盐,所以不需要调味料,也加了油,因此也不缺乏营养。
“材料是充足的,但是加工呢,这东西需要磨成粉末,而鏊子如何得来,漠北可有这条件?”李君华问道。
常阿岱早有准备,说道:“军中不乏石磨、石臼,用来加工成粉自然不成问题,至于鏊子,这东西比铁锅还容易做,别说铸炮的匠人,就连普通铁匠都能做个模子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