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永忠那有板有眼的撤退不同,满清两广总督李栖凤的撤退就显得颇为狼狈,原因很简单,他面临的局势很复杂,两广面积不大,塞了三大汉藩,他这个两广总督名不副实,麾下也就不到万人,博洛只支援了他万许江西绿营,却要防守西江重地,李栖凤的对手更是可怕,乃是西营名将刘文秀。
刘文秀也是张献忠义子,战功赫赫,为人耿直,李定国取得衡州大捷之后,孙可望却是妒心大起,屡屡为难,刘文秀气不过孙可望嫉贤妒能,兄弟内斗,直接在昆明城外的道观悟道去了,李定国出战香港之前,请其出山,原本李定国给刘文秀在广西留了一万兵马,进取不足,防守有余,谁知道刘文秀不甘于此,他在云南一带召集旧部,募集土司兵,愣是短时间内凑了上万兵马,进入广西稍事休整便是沿着西江猛攻,东莞还未攻下的时候,刘文秀就已经打下了梧州,进入了广东境内。
东莞捷报传来,刘文秀已经把李栖凤围困在肇庆城中,李栖凤听闻东莞陷落,直接撤退,被刘文秀率领的广西水师和骑兵一路追杀到了三水县,麾下兵马损折大半,到了三水,与沈永忠汇合后,才是坚守下来。
清军在撤退,盟军在追击,清军十几万大军被分成了三部分,三水县聚集了广西溃兵和续顺公部,博洛率领的三汉藩主力和北京援军此刻逃往了惠州府,占领了东江渡口,平藩藩主尚可喜搜罗了周边所有的兵马困守广州城。
三波兵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三水败兵的意图很简单,三水是西江和北江的交汇之处,若是两广还能打,则继续在此掩护广州的西、南两个方向,若是不能打,直接沿着北江撤退,清远、韶州、南雄、梅关,大不了直接撤往江西。
广州的尚可喜则要求在广州死战,原因无他,广东是平、靖二藩的藩地,两个藩王和所有藩下兵的田宅妻小私财大半在广州城,不光广东二藩,在定藩孔有德死后,李定国两入广西,定藩很多家属也在广州城,三汉藩根基之地,广州没了,两广也就没了,两广没了,三汉藩又成了孤魂野鬼,满洲太君骂来喝去的狗奴才。
而博洛不想在广州决战,这座城市对双方都是公平的,在博洛看来,珠江三角洲的港汊纵横似乎是敌人的优势,他的计划是空间换时间,主力往东撤退,等待闽浙岳乐的援军,同时占据岭北通往岭南的大小通道,利用周边数个省份的物资和盟军对耗,离开了珠江三角洲,盟军强大的水师就无用武之地,而丘陵地带限制了合众国的强力火炮和线列大阵,那个时候,决胜是不可能了,双方只能对耗,博洛不相信,掌握了中原与江南的大清耗不过区区岛夷。
显然,博洛的想法更为正确,占领广州、东莞一系列珠三角城市根本无用,只有占据了梅关等外围关卡,才能把广东经营起来,但博洛控制不了全军,至少控制不了三汉藩的藩下兵,他们不可能放弃广州城中的妻儿老小跟着博洛去福建,在惠州府城,耿继茂与博洛分道扬镳。
耿继茂以军心涣散、几有兵变为由,通过东江渡口北上,三汉藩藩下兵两万八千人尽数跟上,线国安并非藩王,此刻只是代领定藩兵,他可没有平靖二藩王的资本,不敢得罪博洛,但身不由己,定藩藩下兵将裹挟着他跟上了靖藩的队伍,而三汉藩所领的两翼绿营中,也有不少跟随,耿继茂在增城汇聚了近五万兵,一路浩浩荡荡的返回了广州。
气急败坏的博洛没有办法,他不是多尔衮,更不是皇太极,而三汉藩也非昨日阿蒙,有了藩地的他们翅膀硬了,就算事后,朝廷也不会以死罪问之,因为那样会把三汉藩推到南明一边,要知道,孔有德死在桂林,并非其为满清死忠,而只是他投降晚了一步罢了。
三汉藩麾下六万精兵,依旧是能改变满清与中、明之间军事力量的存在,别说朱明,就算是合众国,面对愿意投诚的三汉藩,也会开出足够优渥的条件,汉奸不汉奸什么的,秋后算账也是一样的,别的不说,李成栋杀了朱明两个皇帝,几十个宗室,不也一样被倚为柱石吗。
惠州的消息传递到了三水县,三水这个重兵集团也是发生了分裂,李栖凤作为两广总督,若是跟着博洛撤退,北京福临第一个要问罪的就是他,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要与三水同生共死。沈永忠则不同,他虽为汉藩,但没有藩地,更不想为三汉藩殉葬,有博洛军令在,沈永忠放弃三水,不顾一切北撤,不仅带走了福建绿营,连原属李栖凤的江西绿营残部也带往了梅关。
沈永忠把兵马摆出了前轻后重,少数兵马在韶州、南雄收集粮草,他的藩下兵则撤到梅关,而沈永忠把宝却是压在了赣州城,命人加固城池,有备无患。
在惠州,盟军也是分兵,李明勋抽掉了一个步兵旅和所有陆军骑兵部队,组成了一个混编师,交由李山指挥,与琼藩袁时中的万余精锐一起,沿着东江追击博洛,顺便收复潮汕地区,与此同时,那些在内河作战无用的海船和一个营的陆战队交由西蒙斯指挥,与郑藩、舟山各藩一起沿着海岸线东去,收复沿海州县,配合陆军攻占潮汕。
而晋藩、顺军、惠藩、合众国陆军则继续维持盟军,渡过东江,汇合了东莞军队之后,直扑广州城,两广会战打成了如今这个局面,能不能完全收复两广已然不知,但若是能歼灭三汉藩,对于满清来说也是一次重大打击,这一次,盟军势在必得。
广州,这座明末几经易手的南岭雄城,再一次接受战火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