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福临依旧坚持,济尔哈朗脱下冠冕,把脑后的猪尾巴扯开,披开散发于福临面前说道:“皇上,微臣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不是春秋鼎盛了,如何能再辅政于皇上了,微臣只祈皇帝亲政,统御万民,完成先帝一统九州之遗愿啊。”
福临这时才道:“即便朕要亲政,叔王也得再辅佐朕呀,若是就此离去,大清朝便是没了柱石。”
“微臣自幼受老汗教导济尔哈朗是在努尔哈赤身边与皇太极一起长大的,又多蒙先帝提携,虽非治国之才,也算薄有威望,少有经验,如今代善老王爷去了,宗室方面,微臣愿为皇上筹划。”济尔哈朗郑重说道。
福临欣喜万分,拉着济尔哈朗盘坐身前,说道:“如今该如何安稳大局,团结内外,不被岛夷、南明所趁,朕与母后商量了过了,定下几策,请叔王替朕谋划一二。
这第一策,便是罪于奸臣而不罚宗室,皇父摄政王定鼎中原,劳苦功高,只是平日受奸贼所获,才有跋扈之为,其首罪在于奸臣而非摄政王,所以朕无意清算摄政王,只是要诛杀祸乱朝政的奸臣。
第二策,罪于文臣而不诛武勋,前线将领不管如何,都有为国杀敌之功勋,不似文臣贼子在内谄媚挑拨,因此,奸臣之中如刚林之辈尽诛,而谭泰、何洛会之辈则收缴权柄,恩养以待,至于苏克沙哈,护国有功,朕决心重用之。
第三策,加封宗室,朕有意封勒克德浑为亲王,继承其父颖亲王之爵位,满达海则改封巽亲王,前线宗室一律加封,如今朝局不稳,摄政王新亡,前线多与贼敌脱离接触,或平叛已定,除了巽亲王,朕有意调遣其他宗室回朝,掌六部之事。不知叔王以为如何?”
济尔哈朗听着,重重点头,他说道:“微臣以为,若能恩封睿王一脉与豫王一脉,则更为妥帖。”
福临看向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微微点头,福临想了想,说:“叔王说的极是,多铎为国捐躯,实为不朽,朕可以封其子多尼为豫亲王,但皇父摄政王无子,以多铎之子继嗣封王如何?”
“那摄政王身后之事,皇上以为如何?”济尔哈朗又问。
福临的呼吸粗重起来,对于多尔衮,他早已恨到骨子里,这个家伙不仅夺自己权柄,操控皇帝,还加封自己为皇父,辱没先帝,更是传出与太后苟且之事,更是让皇室蒙羞,福临自小便是梦想,将来有一日亲政,若多尔衮活着,定要将其凌迟处死,若是多尔衮死了,也要把其挫骨扬灰,然而,如今形势比人强,他需要通过厚待多尔衮,来赢的宗室的尊重,团结国朝内外。
福临深吸一口气,说道:“皇父摄政王功莫大焉,朕.......朕已经下令追尊其为义皇帝,丧礼依皇帝礼,另外追尊其正宫福晋为皇后了........。”
济尔哈朗再次跪在地上:“皇上为国隐忍,当真天下之第一伟丈夫,我大清得此明君,焉能不统御八方,定鼎天下呢!”
内部的事情处置完,福临问道:“叔父,如今前明余孽盘踞西南,东番岛夷扰乱沿海,先帝与摄政王都是说过,东番为我大清之大患,如今前明未灭,岛夷逞凶,不知叔王以为,如何应对为上策?”
“启禀皇上,睿王生前制定的先前明后东番之策略是正确的,只是时移世易,目前倒是不可在狗尾续貂了。”济尔哈朗首先回答道,他心中此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恨福临短视,还是恨多尔衮死的不是时候,如果没有这一场京畿动荡,只要再给他两个月,便是可破昆明,席卷云南,灭大西军主力,到时候,只需要留偏师在滇,便可寻机擒永历,灭西军,但多尔衮一死,功亏一篑了。
福临本有意再派一员大将南下湖广,主持西南战局,却是没说出来,就被定性为狗尾续貂,立刻便是不想说了。
其实他也很明白济尔哈朗的意思,多尔衮是死了,自己也为了大局让步隐忍了,但因为多尔衮之死造成的内斗和隔阂并未消弭,这个十三岁的小皇帝纵然在济尔哈朗和布木布泰的支持下亲政,也没有完全掌握朝局,此时再大兴南征,可谓外有战端内有异动,并非上策。
“那叔王的意思,先对付岛夷了?”福临问道,济尔哈朗尚未回话,福临拳头攥紧说道:“若是如此,朕愿意再行亲征,必杀灭岛夷,为先帝报仇!”
“皇上,如今不宜轻启大战。”济尔哈朗说道,他耐心解释道:“岛夷为大清之祸根,其盘踞周边岛屿,为我大清军队不可触及之地,威胁远大于前明余孽,微臣以为,这两年,朝局不稳,最好休兵屯养,积蓄力量,即便开战,也要先解京畿之困,朝鲜之难,只有获得周边稳定,才好对抗岛夷。”
“叔王的意思是?”福临不解。
济尔哈朗道:“微臣的意思是水师!如今要先大办水师,至少要掌控渤海,否则京畿、辽东俱是不安,臣以为,岳乐自平定浙江之后,多重水师,其在南京协办水师战船,颇有经验,不如以其为督办,全力负责辽东水师之事,先定渤海。
而陆战方面,臣以为,东番与前明侦知摄政王之死,必然大举进攻,前明尚且不论,其内部争斗不休,又有汉藩在前,倒也不用多虑,倒是山东之岛夷,着实是腹心大患,当调遣兵马,入鲁地支援。”
正如济尔哈朗分析的那样,永历五年初,李明勋在汉京终于得到了多尔衮被杀的确切消息,他一边命人宣传这个伟大的战绩,一边就是下令在朝军队全面撤离,李明勋计划全面改变,他要把主力全部调往山东,在满清内部动荡,军心涣散的时候,在山东打开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