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勋其实也不是铁板一块,李成栋的嫡系组成了惠藩,而在李成栋当年平定广东时候收降的明军诸部则是边缘人物,惠藩内部也是如此,李成栋亲自尚幼,一直把养子李元胤作为接班人,而这位接班人在反正之后一直在肇庆行在,大部分时候作为人质的身份,李成栋本人不是平定郝尚久就是在江西作战,广州的大权一直在老将杜永和手中。
杜永和有勇有谋有资历,一直被惠藩诸将拥戴,而三位义子则坚定的站在李元胤一方,在原本的历史中,李成栋战死后,杜永和便是执掌惠藩大权,迫使朝廷承认,最终死在了广州围城战中。
“中国之希望,不在朱明,而在东番,此乃我戎马一生所得之论,愿与诸弟兄共勉。”李成栋坐定之后,抱拳说道,神色满是诚恳。
李元胤和两个弟兄相互看看,道:“我等愿亲近东番,而东番却不接纳,这便是问题所在呀。”
杜永和所言可谓一语切中要害,加入合众国主导的抗清御虏统一阵线其实并不难,只要是抗清,哪怕是个土匪都能加入,可要想与合众国休戚与共那就难了,如今各方势力真正能做到这一步的,也不过是粤西琼藩罢了,惠藩不得已亲近合众国,除了有嘉定三屠这类前科在,最重要的是其没有一个稳定的地盘,广东虽富,却非安全之地,莫要说惠藩,就连合众国实际控制的潮汕地区,都随时处于放弃状态。
可如今的形势是,大明沿海一带,但凡能养兵抗虏的岛屿已经被瓜分一空了,惠藩也没有海上立足之地,在清军强势攻击下,守住大陆又极为困难,惠藩不具备得到合众国支持的地利优势。
杜永和却是道:“国公爷,这话也并不绝对,朱明恩养天下三百载,一直是中国之正统,此事便是东番也不敢变更,卑职还是以为,抗清之希望还是在大明,东番不过是占了身居海外之利,天下百姓之心,终究还是向着朱明的,一时之困并不能说明什么!”
这也是李元胤和杜永和之间的主要矛盾,李元胤长期在肇庆为人质,见过了朝中党争内斗,对于朱明早就是失去了信心,而杜永和则不同,其亲身参与了李成栋反正,亲眼看到了恢复华夏衣冠后的民心所向,又从朱明朝廷那里得到官职爵位,因此对朱明更为忠心。
“杜将军以为,这广东能否坚守?”李元胤问道。
杜永和道:“广东乃是我惠藩之根基,无论是否成功,都需死守!”
李元胤不再作声,他与李成栋一般悲观,认定两广陷落是早晚的事,他只想着眼前的义父可以为惠藩找一条活路,李成栋轻咳一声,说道:“鸡蛋不能再放在一个篮子里了,大明和东番,我们得两面下注!”
“国公爷,我们惠藩实力本就弱于江西清军,若是再分,那就是........。”杜永和当即辩解道。
李成栋道:“老杜,你不用说了,我从我老营中挑选两千人马给元胤三兄弟,让他们自立门户吧,梅关交由我,广州之事就全权委托你了。”
表面上,惠藩一分为二,实则不然,李成栋这是把李元胤三兄弟踢出了惠藩的体系,却只给了他两千精兵。惠藩及其附属军队一共三万余,其中五千是李成栋的老营兵,这是根基,反正之后,吞并了一批不远改旗易帜的明军,又从潮州之变中得到了部分清军降兵,后得潮汕出售银两,编练一批新军,虽说去年攻打赣州损折一批,但李成栋麾下能战的精锐仍在一万以上,分出两千,并不算伤筋动骨,而按照李成栋的安排,便是把大权全权委托给了杜永和,实际上,杜永和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局面。
李元胤三兄弟的脸色却是极为难看,如果不是因为李成栋多年积威,这三人怕是早就爆发了,只分给三兄弟两千兵不说,连一块地盘都是没有分,这让三人如何心服?
“义父,我与两位弟弟当如何养兵呢?”李元胤按住了三弟李建泰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动,直接了当的问道。
李成栋道:“为父已经为尔等想好了,你三人转隶琼藩效力,想来以尔等麾下之精强,琼藩也不会拒绝,这只是一时容身之计,为父听闻,东番在山东已经收编义从之军,虽无地盘,却分土地,予掌军之权,并供给粮草,在两广未曾推行,是因为此间皆为明国臣民罢了,将来东番若有意,尔等便做那义从之军,为东番效力便是,东番法度严明,治军公正,想来也不会慢待尔等。
朱明若存续,尔等便不改朱明身份,矢志抗清便是,若朱明时运不济,便入东番籍,做一富家翁吧。”
“儿子明白了........。”三子都是点头,李元胤忽然跪下,看向赵月怀中李元昊,道:“义父,请将继母幼弟交由儿子看顾吧,我三人一定以死相护!”
杜永和见状也是下跪:“国公爷,卑职愿照顾公子,他日公子长成,也好继承惠藩啊。”
李成栋看了看二人,微微摇头:“惠藩亲属都在琼州,需你三兄弟照顾,钱粮方面则需永和支援,至于月儿和元昊,我已在台北为其置下产业,便是不劳尔等费心了。”
众人听了这话,才知李成栋当真心有死志,哭着劝说,李成栋毫不动摇,他扶起李元胤和杜永和,说道:“如今梅关屯兵待战,广州需要永和主持大局,你速速回去吧,至于元胤三人,便先带兵去广州,我听闻东番执政官有调停忠贞营与大明之意,元胤在朝中日久,想来也能相助一二,便先与那位阁下结下善缘,日后也好交往。”
一群人唏嘘不已,堪堪退下,只留赵月与李成栋在房间之中,赵月眼含热泪,说道:“老爷,妾身不愿去东番苟活,愿与老爷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