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五 及时雨李明勋(2 / 2)

最先开火的是满清水师,在距离半里,对面船上的碗口铳、佛郎机就开始发言,但准头很低,落在蜈蚣号旁边,溅起的水花洒下,弄的赵三刀满身是水,但他手扶助桅杆,眼睛盯着前面一艘大沙船,对炮手喊道:“就是它,近些再打!”

炮手咧嘴一笑,说道:“您瞧好吧,我得把三发炮弹全都打中!”

蜈蚣号径直向着那艘大沙船直冲而去,一副要撞击的架势,双方距离不到百米,炮长才命令开火,三发炮弹出膛,从沙船的船头打进去,滚出了几趟血肉胡同,炮长当即命令:“装填霰弹,双份,等待命令!”

赵三刀满意的看着那艘沙船踉跄打转,指挥左侧桨手暂缓发力,一个急转弯,避开了那艘沙船,他挑起一面盾牌,喝道:“稳住,坚守岗位,不许射击!”

蜈蚣号从张国柱的大船队中敏捷的钻了过去,其他三艘加列船同样如此,面对敌人射出的箭矢和铅弹,所有人都选择顶盾防御,一直穿过大船队,直面后面乌泱泱一大群的划桨船,赵三刀才站起身,命令道:“站起来,准备开火!”

蜈蚣号瞄准了一艘八桨船,直接撞了过去,巨大的船体迸发出了难以阻挡的力量,硬木打造且包了铜皮的撞角直接把那艘八桨船撞飞了出去,而加列船舰首火炮瞄准正前方的一艘快蟹船,发射了铅弹,而后炮台则向远去的大船发射了实心弹。

暴风骤雨一般的霰弹横扫了那艘快蟹,上面的桨手直接被打成的一片血肉模糊,赵三刀拔出一把手枪,对准靠过来的八桨船开了一枪,用最大的嗓门喊道:“开火,开火!”

侧舷的回旋炮发射了霰弹,火绳枪手打出了铅弹,这些铅铁铸造的弹丸裹挟着强横无匹的能量撕扯着清军水师的尸体,发射之后,蜈蚣号被硝烟所笼罩,赵三刀还在装填子药,忽然听到下面的桨手在喊叫,他扔下手枪,就看到一个青皮脑袋钻了上来,赵三刀捡起身旁的盾牌,直接砸了下去,包铁的橡木盾牌直接把那脑袋砸的脑浆迸裂,赵三刀喊道:“敌人上来,跳荡手上前,火枪手上刺刀!”

说罢,赵三刀拔出佩刀,砍断几个扔上来的抓钩,继而把一个冒头的脑袋枭首,蜈蚣号上混乱不堪,到处都是矛锋和刺刀刺穿肉体,撕裂甲胄的声音,跳荡手持长矛列阵,把一个个攀爬上来的家伙刺倒,而火绳枪手则解决上来的敌人,不时有人看准机会,把手榴弹扔到侧舷敌人的船上,引发更大的伤亡。

与此同时,顾三率领的快蟹船队已经和敌人纠缠在了一起,与加列船上的奴隶桨手不同,快蟹船上的桨手都是受过训练的士卒,他们与跳荡手一起冲杀,那些跳荡无一不是着重甲,戴铁盔,手持重型武器,往往七八人登上敌舰,就能引发一阵腥风血雨,待桨手们手持各类武器登船,很快就能把大船攻破。

顾三浑身是血,肩膀上还挂着半截肠子,手中的双手大斧满是血肉残骨,他已经率队攻下了三艘大沙船,斩下的清军脑袋不下二十,连连大呼痛快,解下腰间酒壶,大喝几口,骂道:“兀那奸贼,给你家三爷献上脑袋!”

顾三此时已经成了杀人魔王,当他再等上第四艘船的时候,就有一把钢刀劈斩而来,顾三毫不格挡,身上的山文甲和内衬的锁子甲挡住了刀锋,顾三挥舞大斧,把那清军劈斩成两半,迸发的血如大雨一般落下,顾三看着那群清军个个后退,骂道:“孙子们,快些上来受死!”

张国柱本就只有大沙船三十多艘,被火炮击沉十余,又被顾三等精兵攻占不少,早已胆寒,顾不得身后士卒,连连催促舵手升帆向外海跑去,身边的船只有样学样,顾三啐了一口,骂道:“无胆鼠辈,去了外洋,有的是人收拾你们!”

“弟兄们,随我上快蟹,跟上赵大人的加列船!”顾三哈哈叫道。

他手下兄弟杀红了眼睛,应道:“对跟着赵大人,再去杀虏!”

顾三说道:“不是去杀虏,而是去抢钱,清虏定然有运宝的船在前面,定然不能让他们跑了,社团就是这个好出手大方,缴获的船只和财宝,一半归士兵,走走,咱们也跟着去!”

一个时辰后,杭州湾,张氏从座头鲸号巡航舰的舰长室出来,虚掩的门后,监国世子已经在沉睡,赵三刀抱刀站在一旁,看到张氏,点点头,算是行礼过了,他踢了踢身边的两个家伙,一个张国柱,一个毛有伦,问道:“请随我们一起去舟山,这两位一并交给监国阁下!”

毛有伦连呼饶命,张国柱却是有些胆识,对赵三刀说道:“哼,你们不过是负隅顽抗,天下已经是大清的了,老子当初和你们一样对朱明愚忠,在淮安和大清打,在南通也打,在崇明也打,但去了舟山,还不是一样吃不饱,受人白眼,老子就是吃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你们朱明就能耀武扬威,老子为你们打生打死连顿白米饭都吃不上!”

赵三刀也知道张国柱对南明有功,后来在舟山受屈才泛海投降的,他笑了笑:“勿要表功,到了舟山,监国即便不杀你,我也会杀你,你死定了!”

舟山海域。

王之仁站在船尾,看着眼前一幕,泪如雨下,他从绍兴逃了出来,舰船和士卒保存完整,本想投奔黄斌卿,共谋大业,黄斌卿却以他奉隆武为正朔,而自己拥立鲁监国为理由,悍然炮击自己的兵船,趁火打劫士兵从绍兴抢出来的军械米粮。

看着自己的船被一艘艘的击沉,大骂道:“黄斌卿这个竖子,竟然跋扈致此,做这亲者痛仇者快的恶事,国难之时,还不思团结,实在该死,该死,隆武天子信重如此之人,算是完了!”

“国公爷,咱们该怎么办?”身边的家丁问道,有几个家丁喊道:“咱们跟着狗日的拼了。”

王之仁摇摇头:“老夫不做这等恶事,你们且散去吧,拿了船上的钱财散去,老夫要去南京!”

“国公爷是要借东虏之手复仇吗?”一人问道。

王之仁摇摇头:“不,我兵败至此,有负皇恩,如今只有一死报效,但我不甘死在这无名之地,就算是死,也要堂堂正正去死,临死之前,我还要会一会洪承畴那个老贼奴!”

众人知道王之仁赴死之心已定,不敢再劝说,王之仁要来锤子凿子,说道:“我王家满门不能留下让黄贼羞辱,便沉入海底,随我去吧!”

说罢王之仁走进底舱,用凿子猛烈凿击底舱的船板,他身边妻儿孙女哭喊一片,王之仁心如坚石,一锤一锤的敲打着,忽然一个脑袋从舱门探进来,一个声音问道:“敢问这里有何热闹,能不能让我李明勋也凑一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