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天空下着大雪,永济渠工地上仍旧是一番热火的景象。数十万男女民夫奋战在偌大的工地上,其中不乏一家老小齐上阵者。
为了缓解日益激烈的社会冲突,让更多的失地乡农们能够在这个寒冷的冬季生存下去。宇文化及只得不断的将整家整家的庄户推荐到开渠工地上来,让他们以工换粮,这样就使得在工地上作工的民夫越来越多,早已突破了预计的用工数量。好在这样作也更加快了工程的进展,麻叔谋也乐见其成。
工地上女人多了,孩子多了,也就到处都是欢声笑语。麻叔谋和李春每日在护卫的保护下换着登上热气球升空10米,指挥着下面的车夫驾着车穿梭在工地之中,不停的通过铁质喇叭对下面的人发号着口令。每到一处便能惊起下面一片欢呼,小孩子们更是一脸期盼的望着空中的这个庞然怪兽,手舞足蹈的。
“孩儿他爹,别看了,快将土运走,快。”一个妇人用手中的铁锹将土铲到独轮车上的大框中,大喊着自家丈夫赶紧干活儿。
“好嘞!”丈夫听了赶紧收回望着天空的眼睛,赶忙将装满土的车子往指定的地方推去,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更是在车子前面使劲的拉着,帮着自己父亲将运土。
整个工地上,这样一家一家干活的场景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彼此照应着,从不偷懒,干的热火朝天的。
只是,在干活的人群中有十几个人却是心不在焉,眼光游离,左顾右盼的。当指挥气球临空时,总是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些人便是因开渠被掘了祖坟的世家望族豢养的死士家将。他们三五成群、暗藏短刃混入工地作工的目的便是瞅准机会行刺。只是,让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工程总指挥麻叔谋和技术总监李春二人从不到人丛来,每日只在天上飘着的挂篓里发布者号令,让这些死士们无从下手。
天色渐渐阴暗了下来,预示着一天的忙碌即将结束,随着天空中传来一阵阵“铛铛铛铛---”响亮的锣声,今日的工作时间结束了。
民夫们各自收拾工具,招呼着同乡好友、糟妻贱子赶回自己的工棚和工地食堂休息吃饭。
繁忙的工地上逐渐安静下来,但几条黑色的身影趁乱躲进了一旁的垄沟。当巡查工地的晋军守卫们走过之后,这几人便趁着夜色急速跑向远方。
济南王帅府正殿。
“怎么?难道就没有一点击杀的机会?”通判高可仁一脸阴沉,极为不满的问道。
“老爷非是我等不愿赴死,却是毫无机会近身啊!那麻叔谋和李春每日总在半空中发号施令,下面却总有百十号精锐护卫守护,我等毫无办法啊!”从开渠工地上偷跑回来的这几个高家死士跪在地上诉说着。
“高通判,看来行刺之事行不通了,还要另想办法阻止开渠。”唐壁在案首上半眯着三角眼说着。
“嗨!没用的东西,下去吧!”高可仁见唐壁如是说,也只得作罢。
“府君,唯今之际只能发兵攻打魏城、黎阳了。那两处原本就是属于我山东属地,便去攻打也不算造反。”高可仁狠狠的建议着,自家的宗祠和祖坟在开渠中没能幸免,全都被毁,这让代表高家士族的高可仁极为痛恨晋王杨广、麻叔谋等,恨得几欲生啖其肉,方可解恨。
“本府让你联络渤海李子通,进展如何?”唐壁揪着三绺髭髯斜眼看向高可仁问道。
“府君放心,李渤海那里早有话来,只等我济南发兵过河,他那处便起兵呼应,从侧后攻打魏城。”
“好!眼下已进隆冬,黄河已经冰封数日了,在待几日,冰冻的结实了,本府便可发兵了。流落济南的世家望族们,还烦请高先生尽可能的进行安抚,本府答应他们的事情必然会去办的。”
“是,府君大人。”高可仁听了唐壁之言后,心情顿时缓和下来,心想,总算等来了唐壁这句话了,自己也好跟家族有个交代了。
这时,外面的中军官来报说有唐壁故交来访,唐壁不由一惊,忙让中军官将访客带进帅府。
片刻之后,随中军身后走进一人,只见这人身高8尺,头戴范阳帽,身背一个土布包裹,一身青衣,乃是江湖游侠扮相,肩头、帽子上全是雪花。来到帅府正中,这人摘下遮帽,抖落身上积雪后,抬起头来看向案首之上的唐壁。
唐壁初见时便觉似曾相识,只是一时间想不起这人是谁了,口中不住念叨着:“你、你、你是---”
“唐世伯,一别一年有余,小侄玄感向世伯请安了。”只见这人丢掉范阳遮栗,抱拳躬身就是一个大礼。
“呵呵!我当是何人,原来是你啊!玄感贤侄你家父一向可好?何故来本府这里?”唐壁终于认出了阶下这个江湖游侠汉子了,原来正是自己当朝好友越王杨素的长子杨玄感。自己在京城为官之时,多与越王府来往,自然认得越王长子了。只是,杨玄感变化太大了些,唐壁哪能想到原本风度翩翩的一个王府公子,现在却是一副脸色黝黑的豪侠打扮。
“蒙世伯挂念,家父身体健朗,小侄远道而来与世伯有一要事相商,请企退左右。”
“嗯!高通判你们先退下,这人乃是本府故交之后。”唐壁一看杨玄感神色严肃似有要事相谈,便招呼着帅府内其他人回避。
“贤侄,这里不是说话处,随本府来。”见众人退出之后,唐壁便招呼杨玄感随着自己转往后堂书房叙话。
三转两倒,二人进了后堂一处僻静的书房,待府中丫鬟奉上茶点之后,便关上房门商议起来。
“世伯,小侄前来先问一句,前日是否接到家父书信?”杨玄感压低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