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
滕王阁在另一个时空历尽沧桑,修了又倒、倒了重修,到后世人们见到“滕王阁”,早已不是本来的模样。
而最初建这座高阁的骄傲“帝子”,早已埋葬在山丘之中,盛唐繁华亦烟消云散。
七郎仰望高高的滕王阁,不知为何升起一种激动和沧桑的心情。
一层层拾阶而上,才子佳人的欢笑声渐渐明晰,更有激昂的乐声响起,是《秦王破阵乐》。
若说这个世上有谁时时刻刻怀念先帝,那一定是执拗的滕王。
滕王走在前面,和出来迎接的才子谈笑风生。
不断有人拜见太子和葛王,也有人过来向七郎和赵智行礼。
七郎在其中看到好些熟悉的面孔,有年少成名的才子王勃、杨炯,还有韶州张家的郎君。
杨炯的姐姐嫁给李敬业,他看到李敬猷和李敬真,非常高兴,不停地说话。
李家兄弟得意地吹嘘着自己如何受皇帝重用……
“有许多人随太子南下,圣上还是难以放心,钦点我们做贴身护卫。”
“那县令被我们目光一逼,吓得双腿发抖,倒豆子一般如实招供……”
杨炯适时地惊叹:“哇~~哇~~”
登上设宴的高阁,金戈铁马的《秦王破阵乐》停下,当中一人抱着琵琶过来行礼。
会是美貌的乐伎吗?
是七郎的熟人兼亲戚。
此人是安氏楼的东家、赵六郎妻子安二娘的兄长,高祖封为散骑侍郎的安叱奴。
安叱奴是昭武胡人,相貌和汉人迥异,但在座的人都挺尊敬他。
不仅仅因为他年纪大、琵琶精湛,更因为他侍奉过高祖。
……别说是个人,就是长辈养的阿猫阿狗,都不能随意呵斥。
七郎让孩子们过来与安舅舅见礼,笑道:“安兄如何在豫章?他乡遇故知,可真令我惊喜。”
安叱奴说:“我为大王驱使,从山东送一些东西过来。在此遇到子逊,也很高兴。”
滕王豪迈笑道:“老安知道子逊来了,主动说要弹琵琶。诸位都是沾了子逊的光,才能听到安侍郎的乐声!”
这话既捧七郎,又抬高安叱奴的地位。
宾客识趣,都向七郎道谢。
高阁上布置好蒲团矮榻,分宾主入座后,滕王举杯说:“难得太子和葛王途经豫章,又有岭南赵大都督在,今日诸位诗词歌赋相酬,务必尽兴。”
众人谢滕王。
喝了三杯后,滕王看向王勃:“你做的《太平楼序》令岭南纸贵,你看是广州的太平楼好,还是本大王的滕王阁更胜一筹?”
七郎摇了摇酒杯,微笑看向王勃。
这是一道送命题。
小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当着滕王和七郎的面,该如何回答呢?
王勃朗声说:“当日在太平楼,我被赵大都督的威风震慑,只沉浸在他征服蛮夷的壮举中,无暇看楼中景色。如今在此阁中,有诸位殿下在,我只能赞叹殿下们的英姿,哪里顾得上其他呢?”
“哈哈!你这小郎君会说话!”滕王笑着,又脸色一正追问:“那你觉得,我和赵子逊,谁的英姿更胜一筹呢?”
王勃心好累……李家的大王都这么难缠的吗?
和赵大都督比英姿?
心里没点数?
他一脸为难,苦着脸说:“我年少,难以分辨。大王和赵都督都是俊杰,是吾辈之楷模。”
滕王大笑:“你的意思,本大王和赵子逊不分伯仲?算你有眼光!今日这诗会的序,仍然由你来写!”
此言一出,众才子纷纷羡慕地看向王勃。
《太平楼序》一出,王勃已是同龄人中的翘楚,连华阴杨氏的杨炯都略逊。
再有今日的《滕王阁序》,王勃必将名垂青史啊!
十二三岁已经登上人生巅峰,真是叫人羡慕得从里到外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