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格外的冷。

天灰蒙蒙的，像是一双哭了很久的眼睛，不知在为谁怜悯。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天阴雨湿声啾啾！

好在大唐士兵装备齐全，羊毛衫、羊皮袄都有，在激烈的战争中暂时忘记寒冷。

赵全站在城头，遥望着代表禄东赞“伍如”的红色旗帜，有些遗憾。

他很想再来一炮，哪怕打不死禄东赞，打断旗帜都好。

但距离太远了……

这位吐蕃大相很稳，躲在后方指挥，前方战况再激烈，也不身先士卒。

又有一批吐蕃兵爬上了城楼，赵福抓了一把长柄斧，亲自砍人。

战斧长约四尺，纯铁打造，很是沉重。

前面尖尖的可作矛，斧刃可劈砍，斧背又可当锤子用。

一斧过去，砍头如劈柴。

行伍多年，赵福早已历练出来，再不是当年那个砍了别人自己先懵了的新兵蛋子。

随手砍了一批敌人，赵福大喊：“禄东赞让各如送人头，自己作缩头乌龟！四城跟我喊，禄东赞是缩头乌龟！各部族玛本都死了！禄东赞让各部送死！”

城头上的士兵齐声喊：“禄东赞是缩头乌龟！”

“各部玛本都死了！”

“禄东赞让各部送死！”

算起来，弃宗弄赞统一吐蕃各部也没多少年，对一些大部族的控制力有限！

像羊同部，就是松州之战前才兼并的。

久在边地的将士都会说几句吐蕃语，这些话一喊出，天都阴沉了几分。

云梯上的吐蕃士兵瞬间停滞……

回头望了望迎风招展的伍如旗，再看已经倒下的本如旗，唐人说的是真的？

就连督战的各如前锋将领都有些茫然，自家玛本死了，还打不打？

回去之后，自家部族实力大减，会不会被其他部吞并？

更难的是，玛本死后，整个如群龙无首……

是继续进攻，还是保存现有的实力，趁马饿坏之前退兵？

他们更害怕唐军的铜炮和炸药包，怎么就能射得那么远、那么准？

像金刚罗汉的法器一样。

赵福敏锐地观察到敌军的气势泄了，掏出一块糖塞进嘴里，手上沾满了血迹，也不觉得恶心。

他灌了一壶水润了润干裂的嗓子，大声问：“待会儿吐蕃退兵，诸位可敢与我追击？”

士兵朗声应道：“追随将军！”

正是要趁敌人颓势要敌人的命！

拿下禄东赞，死活不论，升官加爵有望！

气势正高涨时，天空开始下雪了。

洁白的雪花飘飘然落下，像要笼罩一切血腥，若是文人墨客见了必诗兴大发。

但对守城来说，下雪很不利。

赵福皱了皱眉，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凝视着前方。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令双方暂时停战。

禄东赞的帅帐在五百步开外，目力好的令兵汇报：“各如将领进入主账，摆着盾牌在商议。”

赵福点点头，令众将士抓紧时机原地休息……

若是敌军退兵，他们还是要冒雪追击！

绝不能放禄东赞跑了。

甚至，他连生擒禄东赞的意思都没有，只要死的。

赵四郎来鄯州报信，说了吐蕃高层的许多秘事……

禄东赞是吐蕃的大权臣，除掉此人，吐蕃各部能内乱几十年！

而文成公主和小赞普，能趁机巩固吐蕃政权！

“四哥！”赵福干裂冷肃的脸露出骄傲的笑容。

他的四哥，是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