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俘典礼,长安城的百姓司空见惯,可并不耽搁他们凑热闹。
灭高昌那回,他们见到了西域风情的胡姬;
灭高句丽,见了细眉细眼的高丽美人;
王玄策带回的天竺王子、王妃,长得就不太符合众人的审美。
“其实要说好看,还是高昌胡姬好看,突厥人也凑合。”
“胡姬能歌善舞,教坊司收了好些,剩下的被平康坊买了……”
“天竺女子一样能歌善舞,养一养也不是那么黑,那身段那皮肤……啧啧啧~~”
风流纨绔们煞有介事地点评,仿佛一个个都花丛老手,对那些可怜的亡国人没有半点尊重。
从来只有胜者笑,有谁在意败者的眼泪。
旭日东升,金光铺地。
长安城外,军容肃穆、气势高涨的将士,迎着旭日整齐地向城门前进。
对于许多士兵来说,这也许是他们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刻!
出城迎接的百姓早已望穿秋水,见到渐渐接近的将士,顿时如热水沸腾般大声欢呼。
队伍前列的,是骑着黑色骏马、英姿勃发的华阳县侯赵全!
至于他身边的李思文、阿史那贺鲁,身后威武的将士、狼狈的俘虏……此时此刻,谁还看得到旁人!
眼里都只有平康坊三千花娘的梦中情郎……华阳县侯!
“赵将军!”
“赵侯爷!”
“赵郎!”
小娘子们高亢的呼喊声把其他声音都压了下去……赵郎不在长安,长安总有赵郎的传说,让她们的思念如美酒,越酿越陈。
七郎嘴角勾起,萧郎年老已是路人,如今的长安,是“赵郎”的汪洋大海。
请叫他“海王”!
微笑着朝夹道欢迎的百姓示意,七郎眼尖地看到赵家的一大群人。
赵家几代开枝散叶,人丁兴旺,即使是在拥挤的人群中,也如此醒目。
被人扛在脖子上的两个小娃娃,是喜儿和正儿?
两个小宝贝都长那么大了?
再定睛一看,扛着喜儿的是大哥,扛着正儿的是二哥?
全家人都进京了?
“爹爹!”喜儿挥着小手,大声喊。
她的声音淹没在各种欢呼声中,可七郎仿佛听到了,满腔的思子之情倾泻而出,响亮地应了一声“哎”!
他这两年忙忙碌碌,很少跟人提起孩子,思念却藏在心底。
每当看到卢照邻、狄仁杰抱着小孩子,他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爹爹看到我了!”喜儿兴奋地说。
赵大郎高兴地把喜儿举得更高,看着七郎的目光却包含热泪。
七郎比他儿子还小,是他背着长大的……种地背、挑水背,连挑粪都背!
这七八年,他听人说七郎灭了百济,又平了东突厥,还说他送了多少税粮回京,多么威风……
赵三郎的火锅店请了说书人,专门讲七郎的事迹!
可是在赵大郎心里,七郎还是那个耍赖要背、要他捉泥鳅吃的小娃娃。
“是七郎!你看到没有?”赵大郎重重地拍了身边的赵二郎一掌。
赵二郎被拍得一踉跄,“看到了!看到了!”
……大哥你打我干啥?
七郎没回来之前,赵家人掰着手指数日子。
可真正看到骑着御赐宝马、威严肃穆的七郎,他们既激动又心疼……竟一个个呜咽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赵家人的眼泪显得如此突兀。
赵老汉用衣袖豪迈地擦着眼泪鼻涕,连声说:“那是我家孩子!华阳侯,我儿子!”
旁边的人明白过来,善意笑道:“华阳侯得胜回朝,老翁一家团聚,该高兴才是。您教儿有方啊!”
“是!是!我儿子最有出息了!”赵老汉骄傲地昂着头。
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