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派来传旨的礼部陆郎中,跟七郎算是“旧识”。
两人是同一科进士。
陆郎中诗作得好,对七郎得状元挺不服气。
如今多年过去,他已经被七郎的功绩砸得心服口服……
人和人果然是有差距的,先帝慧眼识英才,就应该赵都督做状元!
宣读了让七郎回京献俘的圣旨,陆郎中敬仰地说:“赵都督剿灭东突厥,朝野上下欢欣鼓舞,市井间都流传着您算无遗策、直捣王庭的英勇战绩!百姓们翘首以盼,期待献俘。”
七郎微笑:“陆兄过奖,我也只是仰仗大唐威名、战士用命,侥幸立得微末之功罢了。”
他谦虚,陆郎中可不能当真,接着吹捧了好一会儿。
当官这些年,早已磨平了年少时的傲气。
陆郎中还赶着去平壤宣旨,没等庆功宴就匆忙离开了。
庆功宴上,都是自己人。
明明是庆功宴,想到赵都督此次进京或许不会再回来,众人都难免离别的伤感。
庆功宴,同样也成了七郎的饯行宴。
连樱桃娘子精心编排的歌舞,都无法排解众人的离愁别绪。
卢照邻感慨:“我跟随都督来辽东,一晃那么多年,从年轻小伙子到中年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七郎笑道:“你跟我年纪相仿,你是中年人?我可不承认,咱们年轻着呢!”
卢照邻夸张地捂着心口:“谁能跟都督比?您英姿勃发、玉树临风,再过几年咱们走出去,人家都以为我是你长辈。”
七郎:“……照邻,你占我便宜?”
被他们这么一打岔,离别的伤感淡了一些。
七郎向众人敬了一杯酒,认真地交代辽东城的诸项政务……
他调任后,朝廷会派来一个新的辽东都督。
但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心血,不唠叨几句就是不放心。
“慈幼庄的经费,商人捐赠的若是不够,官府拨一笔钱,专款专用。”
“收养的小孩子长大些,可以安排他们到官办毛织坊做事,自食其力。”
“跟草原各族收购羊毛、兔皮的事,还要继续……”
属官们认真听着,一一记下来。
这些事,同样是他们的心血。
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却瘦了一圈的枯莫离坐在稍远的角落,静静地听众人说话。
等辽东官员都敬了酒,他才举杯走过来:“赵都督,多谢你让人送来的旱獭,我和族人都很爱吃。”
赵都督行军路上,还能记着给他带东西,这一份心意,枯莫离不得不感动。
从赵都督为他吸吮伤口那一刻起,他真正认可了这个“兄长”,却不会再挂在嘴边。
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日后有机会,自会报答赵都督的一番心意。
朝廷给契丹人的封赏很丰厚,抚恤伤亡将士、论功行赏,枯莫离升熊津都督府折冲都尉,领部下监督倭人开矿。
……升官是升官了,至于发不发财,要看倭国银矿的具体情况。
七郎跟枯莫离碰了碰杯,诚挚地说:“你喜欢就好!你去了倭国,恐怕就吃不到旱獭了。来日你送白银入京,我们还有相会之日,到时候我请你吃长安美食。”
“以你的才能,一定能把倭人压制得服服帖帖,成就一番事业。”
瘦了一些的好兄弟,比以往更顺眼。
枯莫离心中一动,他本想认命了,就带着族人在三韩半岛开枝散叶。
可赵都督的话,让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据说倭国女天皇深闺寂寞?
新罗王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枯莫离觉得自己可以尝试走李承顺的路。
他试探着说:“倭国派了使臣进京,述说挖矿艰辛、倭人纷纷逃进山里做野人,恳请朝廷宽容。我想说服女天皇,让她知道朝廷已经仁至义尽,让她好好配合。”
七郎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说:“说服?你有这长处,再好不过。想必东海道总管李德謇也会支持你!”
祸水东引!
让枯莫离去祸害倭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