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给皇帝送的，是一本薄薄的册子——琉璃烧制法。

赵义从江东顾氏手里得到这个方子，托圆真带给七郎。

七郎拿到这个方子，就想着怎么用起来。

他是一地高官，不是工匠，没空去研究实验……可是内侍省有的是能工巧匠啊！

最关键的是，皇帝比他缺钱~~

……后世有人说，我国从秦汉以后，绝大多数时期都不是真正的“封建国家”。

封建国家的一个特征，国家是君主私有的，君主能任意用国库的钱。

但是，我朝国库和皇帝的内库是分开的。

皇帝想要改善生活、整修宫殿、给朝臣、宗室赏赐、公主的嫁妆……等等都要用内库的钱。

据说唐朝有公主嫁到世家，发现婆家的吃穿用度都比宫中好，感慨士族底蕴。

“陛下，臣听说元魏有琉璃屋，陈朝有琉璃宫灯，前秦时西域就能大规模烧制琉璃。但到了本朝，琉璃反而更珍贵。”

“这是臣偶然得来的方子，特献给陛下。若能大规模生产琉璃，陛下也可以建琉璃暖房，还可以对外出售、增加内库收入。”

“我们可以卖到吐蕃、西域去，挣藩国的钱！”

皇帝没想到七郎那么庸俗，临行前不献策、不举荐人才，而是献一道挣钱的方子。

但是，这份礼物又确实送到了皇帝的心坎上。

先帝开始建的大明宫还没建好；皇帝又想在城内修建追念母后的大慈恩寺、再建一座大佛塔……

同母所出的幼妹新城公主因先帝病重耽误了婚期，皇帝有心让小妹妹风光大嫁，得准备丰厚嫁妆……

拉拢朝臣，也少不了钱。

“这琉璃，果然能挣大钱？”皇帝心动了。

七郎说：“琉璃的原料是沙子，成品却是珍宝，这就是暴利。我们可以给琉璃编个故事，佛家七宝、八宝啥的，取个‘天宫琉璃’的名字，想必众人趋之若鹜。”

听着像那么回事……皇帝笑问：“既有暴利，你何不自己留着？”

七郎坦然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臣虽不敢比颜回，也觉得钱够用就行，没必要敛财。”

皇帝问：“也不用为家族、为子孙后代留钱财吗？”

七郎答道：“子孙若比我强，不用我留；子孙若不如我，留太多的钱财，只是祸患。”

皇帝叹道：“贤哉！赵卿！”

有这份心意，就是无价之宝。

琉璃是不是真的能有暴利，皇帝反而觉得不那么重要了。

心情不错，天气又正好，皇帝领着七郎去禁苑钓鱼。

七郎早听说先帝会邀请重臣开“钓鱼宴”，只是他从前没资格参加。

他兴致勃勃地跟着：“从前听窥基说，他的伯父尉迟将军第一次来禁苑钓鱼，见那鱼饵精致，便当点心拿起吃了，还纳闷这点心味道奇怪。”

皇帝听他说起，也隐约想起这件事。

又想到跟随父皇打江山的文臣武将，不禁感慨而向往……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每一个都代表着父皇的文治武功。

他可否超越父皇？

眼前的赵全，能比凌烟阁上的哪一位？

七郎却说：“我想尝尝鱼饵，看味道是不是真的奇怪。”

皇帝被七郎逗笑了：“你明知那是鱼饵，也想尝？”

七郎说：“尉迟将军吃过，我很好奇。吃陛下的鱼饵，是一种荣幸。”

皇帝听七郎说得诚挚，果真让人取了一碟鱼饵来。

七郎尝了一块，点评：“有点腥。”

脸上的嫌弃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