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顾氏……慢悔天地,不忠社稷,私藏铠甲、意图谋反;勾结水匪、袭杀官员;掘开堤坝、水淹村庄……”
“大罪四宗,小罪罄竹难书!你们认不认!”
公堂之上,主审的贺兰越石声音洪亮,衙门前方有半圆形的影壁,可以将声音扩大。
周围旁听的人很多,有朱、张、陆等士族,官学的寒门庶族学生,还有官府特意请来的百姓。
听到这样的罪名,士族唇亡齿寒,对阶下囚顾家主投以同情的神色。
而百姓的关注点则在“水淹村庄”……这简直,丧心病狂啊!
一身麻衣,形容憔悴的顾家主盯着贺兰越石,青黑色的眼眶里迸发出凶狠的杀意,高喊道:“我不服!”
“吾等世居江东,姓氏郡望已有数百年!汉末烽烟四起,吾先祖在乡里据土自保、庇护乡亲;从汉末至今,每逢动乱或饥荒,皆开仓赈济百姓,故得百姓拥戴、纷纷投为佃户!”
“此皆事实,天地共证、人所皆知,吾有何罪!”
他说得慷慨激昂,是真的认为自己无罪。
他知道自家做过什么,但江东的事自有他们内部处理,关朝廷什么事!
贺兰越石请出前会稽县令:“那此人你可认得?”
陈谦是庶族寒士,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揭发顾氏掘开堤坝的罪证!
接着,贺兰越石又出示了一份顾家郎君的手书,命水匪袭杀钦差的……
有跟顾家来往的人证实,这确实是顾大郎的字迹。
顾大郎立刻说:“这是伪造的!我没有写信!水匪都不识字,写什么信!”
说完才恍然,不打自招了。
但他还是坚持,这手书是伪造的,“官府能伪造我的手书,就能伪造其他证据!所有的证据都不可信,都是假的!”
贺兰越石不为所动,将相关的人证一一请出来。
其中有顾家庄园的佃户证实,有持兵器的水匪来往庄园,其中一人还告状:“我家孙儿,只是鼻子长得和顾十三郎相像,就被削去鼻子……”
显赫风光时犯下了罪恶,如今一一结出了恶果。
…………
越王府长史、钦差刘茂等坐在一旁,神色淡漠地看着慷慨陈词的犯人。
顾家还在分辨无罪:那些出面作证的佃户,饥荒年间卖身给他们家,如今不思报恩,反咬主家,是不忠不义,不可信;
圈占山泽,抗拒均田制,让良民不得不沦为奴仆,那是天理应当,几百年之规矩所在!
顾家主说得义愤填膺,更把越王、刘茂等人说成栽赃陷害、公报私仇的小人;
甚至,把挑起这件事的辽东都督赵全比作王莽,有挑拨民乱、对朝廷不忠之心!
“尔等颠倒天数伦常,才是坏社稷之根本!”
他一番激昂辩解,一些士族年轻郎君竟忍不住叫好!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一个人叫好,抵抗的情绪就蔓延开来。
公堂内外气氛紧绷,贺兰越石不由得向刘茂望去,想着如何应对……
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天数伦常,岂容你来算!”
这声音一出,众人就有种“耳朵要怀孕”的陶醉感,纷纷侧目。
只见一个芝兰玉树、清俊无比的中年和尚身着袈裟,大步走来。
岁月没有让他变得沧桑,只给他增加了成熟的气度,整个人如同佛家宝器,没有锋芒,又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是……圆真大师!”
圆真大师不是去了倭国弘法?啥时候回来了?
“大师!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