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官们轮流进来汇报。
第一个是长史高安胜。
这位虽是高句丽亡国王子,在萧凌手下几年一直“在其位谋其政”,如今换了赵都督,他面上还是老实的。
春日里,最重要的就是春耕。
高安胜认真地汇报了辽东下辖各州府新增百姓人口、新分土地的情况……这些都有各地县令上报,他的幕僚总结。
七郎认真听着,各族响应号召迁徙到辽东的人更多了,都要安排土地;有些新的村落,官府还要支持农具。
“粮食是根本,让各县尽量协调耕牛、农具,对各族一视同仁。”七郎吩咐。
高安胜垂眸应是。
……新分的荒田前三年免税,官府还借农具、耕牛……从前的高句丽王朝,对辽东各族百姓可没有那么宽厚。
耕牛难得,农具也难得。
有的贫穷人家,连一把铁锹、镰刀都没有,真的是粗耕粗种,靠天吃饭。
光是这些仁政,官府就收拢了民心。
打仗的时候面对敌人如同罗刹,对治下百姓却宽厚仁慈。
虽然心情复杂,但高安胜也不得不承认,赵都督是个合格的父母官。
汇报完,高安胜起身告辞。
七郎端着一杯绿色的扶桑饮,抿了一口,突然说:“我收到消息……新罗摄政王送来一个‘客人’,是前高句丽王的外孙,你的外甥,已经在路上。等人到了,给你送去。”
高安胜心一沉。
他的外甥安舜,逃亡到新罗,算是高句丽王室留下的一颗火种,一直在新罗隐姓埋名地生活……
如今,被逮住了?
他定了定神,勉强笑道:“当初高句丽王城大乱,我这外甥就失了联系,原来是去了新罗?多谢赵都督用心寻人,让我们团聚。”
七郎微笑:“高长史是大唐高官,外甥流落在外不合适。如今总算甥舅团聚,可喜可贺!”
……他隐约记得,历史上高句丽遗民以流落在新罗的“安舜”为旗号叛乱。
所以圆通师兄当上新罗摄政王,他就让人送信……寻找安舜。
七郎笑得真诚,高长史那么老实能干,他这是投桃报李,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高安胜几乎是脚步凌乱地离开都督府议政厅,令随后进来的属官们诧异不已。
但他们也不敢问,说不定高长史有什么难言之隐?
接下来,是“六判司”进来汇报。
卢照邻是司户参军,汇报财税收入和支出、各州府官仓现有粮食粮种的情况……
七郎听着,正想说什么,案桌下的正儿开始挣扎。
他想将小儿子抓住,谁知小家伙灵活得很,咕噜噜滚了出去。
卢照邻惊呆了,看了看七郎,再看看胖乎乎的小娃娃,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啊!
威风凛凛的赵都督,居然带着娃儿上衙!
他戏谑地说了一句:“赵都督这是拐卖人口?好一个胖娃娃,怕能值上万贯。”
七郎脸色微微一红,把小儿子逮住,闭眼承认:“小儿太粘人,我要出门,他抓着我的袖子不放,默默哭了一刻钟。我实在狠不下心,只能带他过来。”
“他很乖的,刚刚高长史说了那么久,他在案桌下玩,都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