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其他人想方设法地往皇帝跟前说话时,七郎不动声色地把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御宴吃了一遍。
今日出门早,实在是饿了。
有一道赤焦肉饼,还散发着热气呢,焦脆的外皮下包裹着细嫩肉饼,一口咬下去,酥而不碎,肉沫间的鲜美肉汁炸放在味蕾间……
皇帝眼观六路,早就看到正在迅速吃东西的七郎,不禁微微一笑。
跟其他各怀心思的人相比,不论应试也好、谢恩也罢,还是吃御膳,都这么坦荡悠然的赵全,更符合他的心意。
……当你觉得一个好的时候,便觉得他所有都是好的。
皇帝看像只小松鼠一样每一样菜都不放过,吃得津津有味的七郎,忽然侧过头,朝旁边的内侍吩咐了几句。
内侍诧异地看了七郎一眼,小声将话传了下去。
这小小的动静,也看在耳聪目明的进士们眼里,只是他们都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事,就暂且放下了。
皇帝轮流和进士们说一会儿话,跟刘植多说了几句:“朕新近收到战报,你的兄长刘茂面对叛军,临危不乱地聚拢龟兹城各族百姓,誓与城池共存亡,身中两箭不离城头,坚守到援军至。你有如此兄长,望你也以国家大事为重,不坠先祖名声。”
军机要务,尚未对外宣布,连一直关注西域战事的七郎都还不知道,更别说刘植了。
其他进士也惊讶地朝刘植看过来!
有如此兄长,能得皇帝赐婚就不奇怪了!
此时的人尚武,尊敬英雄,听到刘茂的事迹,觉得刘植的身影都高大了两分。
而刘植惊愕之后,眼泪唰唰地流下来:“我兄长受伤了?嫂子和侄子们如何呢?我,我……”
说着,掩面而泣,哽咽不能语。
这番真情流露,感人肺腑,比七郎殿堂上略显浮夸的演技自然多了。
皇帝安抚地说:“既然龟兹城未破,想必你兄长的家眷无妨。你兄长能送战报出来,伤势也无碍了。”
刘植颤抖着出列,跪在皇帝面前,诚挚地说:“我兄长身为龟兹令,守城是分内之事。谢朝廷派兵!谢陛下隆恩!”
皇帝更为满意,和煦地宽慰了几句,让刘植回了席位。
刘植心情激荡,一时间感慨万千……他甚至觉得,自己这进士是兄长用生命危险换了的,这软饭吃得太沉重了,不香了。
过了一会儿,御宴结束,皇帝起驾离开。
送新科进士们出宫的车驾也准备好了。
七郎是状元,便由他先离场。
而这时,有小内侍提了一个食盒来,对七郎说:“陛下见赵郎爱食今日的菜肴,命人各样取了一份,给赵郎带回家去。”
七郎虽有些惊愕,还是在谢恩之后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份赏赐。
其他人看着,已经放弃嫉妒了。
若是七郎只超出他们一些,还可以嫉妒。眼看这份圣宠超出太多了,便只剩仰慕了。
车驾还家,也是新科进士们独有的荣耀。
宫中的车驾会把这二十六位进士依次送回家中,街上已经有了围观的百姓,看着马车教育自家孩子:“看到没有,这些就是新科进士。”
“咱们家不是士族,也可以去考科举,等你中了进士,也能当官!”
……普通百姓不知道,进士和当官之间,也还有一段距离。
小孩子们向往不已,一双双天真的眼睛看着招摇过市的豪华马车,兴起了“大丈夫当如是也”的壮志!
七郎乘的车驾回到安邑坊,赵四郎已带着一家人等在门口。
等七郎一下马车,两排仆从就齐声喊:“恭迎状元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