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进出弘福寺,又遇到过几次高阳公主。
驸马房俊依依不舍地跟随吴王出使吐蕃了,这位公主如今自由得很,近来突然痴迷起佛法。
今年除了吴王出使吐蕃,还有李义表、王玄策出使天竺。
七郎眼看着高阳又一次铩羽而归,想了想去寻了辩机。
他和辩机只是相识,没有什么交情……上一次辩机喊住他,他还有些惊讶。
辩机如今是玄奘法师的得力助手,自己分了一间静室译经,见七郎走进来,他的神色有瞬间的窘迫。
上次被高阳纠缠,一时情急喊住路过的七郎……虽然他跟高阳还没有逾矩的行为,但面对七郎总觉得有些尴尬。
七郎在窗边的蒲团坐下,见面前有一小案,问道:“师兄喝酒吗?”
“不喝,我忌酒。”辩机在另一旁坐下,见七郎神色随和,也放松了心神。
如今佛教派系多,各派经义和戒律也不一样。
像辩机这种,属于戒律较严的,忌荤辛、戒酒、戒色。
“既如此,就喝茶吧。”七郎拿出一小袋茶叶,“借师兄小炉烧水。”
辩机笑道:“师弟好兴致。”,便自己扇着炉子烧水了。
等待水沸的时间,七郎慢慢地说:“师兄若不嫌我交浅言深,我有一些话想说……”
辩机怔了怔,看着七郎。
七郎说:“师兄若觉得在长安城不便,可以到其他地方云游。过了三五年再回来,一切便结束了。”
辩机垂眸,扇着炉子沉默了半晌,答道:“多谢师弟好意,不至于此。如今正是译经的重要时候,如此盛事,我岂能离开?”
参与译经的人,都在为弘扬佛法立莫大功德。
而作为主要参与者之一,他不仅可以立功德,更能名留青史,说不定也开宗立派成一代宗师。
这种机会,属百世难遇,他如何能放弃?
七郎琢磨着“不至于此”,轻轻点头:“师兄有自信,是我多虑了。”
两人便优雅地煎茶,说起佛理和茶道,不再提这个事。
辩机此时此刻,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少年出家,从未动过色心,红粉于他如骷髅,只要他不动心,公主又能如何?
甚至,他还把公主当作帮他修行的“情劫”,红尘劫难,渡过之后就能见如来了。
七郎和辩机一起打发茶末,拒绝加任何调料,喝了一盏略带苦涩的清茶,走出了辩机的禅房。
此时,天边已出现了一道晚霞。
他恍惚想起在梦中曾看过的一个故事——两个蛇妖和一个高僧的恩怨情仇。
那和尚让青蛇助其修行,锻炼定力。青蛇在水潭中百般挑逗,后来高僧恼羞成怒……所以,高僧究竟破了戒没有?
人有时候,总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否则怎么说情劫难渡呢?
七郎离开弘福寺,心神还有些恍惚。
辩机明知道前方是公主编织的情网,却自信能破开。
他和高阳公主的事,其实如果不闹得沸沸扬扬,皇帝也不见得会处置……
万般皆是命,祸福自取。
自从遇袭事件后,董家就帮七郎请了两个可靠的护卫。
如今七郎骑着马,不知不觉地却是朝务本坊而去……护卫提醒:“郎君不是要回家吗?”
七郎回过神,见已到了务本坊附近,再折回安邑坊,说不定都宵禁了,便说:“去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