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先生和七郎回到书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今日的事，莫非是小乔投行卷引发的？”

前两天，七郎就回来说，滕王很赞赏小乔那一份行卷。

罗先生脑子一转，就猜到了其中的关联。

七郎说：“既然是滕王举荐，想必与那封行卷有关。前两日李象和李欣来找我，或许也有些关联。先生，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人生在世，不蒸馒头争口气，您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也该得到您本该得的！”

“当初若不是先皇长子突然……您说不定都当上宰相了！如今当国子监的先生，有什么不能胜任？”

罗先生笑道：“要是早十年，我也会这么想。可是先生老了，只想养好几个孙儿，看着你和月明喜结连理。”

“先生不老！”七郎认真地说：“朝中七八十的官员都有，您怎么算老呢？”

他希望罗先生当官，并不是想以此给自己带来什么助力。

而是他认为，像罗先生这样的人才，不能一展抱负实在太可惜了！

罗先生慢慢说道：“除此之外，我也担心小乔。她写的策论确实别出心裁，她要一展才华，我也不能阻拦。但她的功利心，却让我为难。”

“前些日子，陈敷来说亲。他有个侄儿年方十六，最不喜读书，却喜好农事，又懂养猪，是承继家业的好人选，想为小乔提亲。”

对陈家来说，不喜读书的就是好孩子。

没有才学就不会被贵人看中，就不会站错队，也就没有昏君要杀他全家。

七郎怔了怔，说：“阿植那里……”

罗先生点头：“我也知道阿植的心思，所以拒了陈家那边。阿植是我看着长大的，刘家的家风也好，我可以放心将小乔嫁给他。可是，如今我看，小乔的野心有些大了。”

说到这里，他苦笑着说：“都是长辈造的孽，却让她一个孩子困于其中。我若是去了国子监为官，更增长她的野心。自来深宫之中，有几人过得幸福？何不嫁给寻常人家，夫妻恩爱、儿孙绕膝。”

七郎还没说什么，罗乔已经闯了进来！

原来她方才一直躲在窗外偷听！

“小乔！你太无礼了！”罗先生正色斥责。

罗乔抿着唇不说话，一脸的倔强。

七郎想了想，还是回避了，让罗先生和小乔把事情说开。

……做长辈总觉得自己在为孩子好，可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呢？

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人最终还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七郎离开后，罗乔的眼泪唰唰地掉下来，哽咽地说：“祖父说嫁给寻常人家，就能夫妻恩爱、儿孙绕膝，难道我娘不是嫁给寻常人家？”

“嫁给普通人也未必过得好，何不直接嫁给权势？只要攀附住权势，那就什么都有了！原本我也不敢有这个想法，可是赵师叔封了爵，又得太子赏识……我若进了太子宫中，将来也可和师叔照应。”

“自古以来，前朝和后宫互为依仗的也不在少数。祖父对师叔给予厚望，有我在宫中，说不定能让师叔更快位极人臣呢！”

这小娘子果然是聪明人，她把利益关系都看得透。

她出身平常，没有父兄可以依靠。

但是赵全就是她的依靠，只要赵全青云直上，她在宫中也能过得好！

罗先生微微摇头：“男子汉大丈夫，靠裙带上位，他就是佞臣了！”

“佞臣又如何？卫青、霍去病，都被史书列入《佞臣列传》，难道就能否定他们的功绩吗？”罗乔倔强地说，“人只要能当上高官，何必在意是走哪条路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