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县主薄一职,历来由当地大族黄家人担任。
刘诚作为世居益州的小乡绅,每年也参与修葺寺庙、冬日赠粥之类的善举,和黄家也是有来往的。
而且,近来两家还有议亲的意思,算是自己人。
如今刘诚送了礼物来,请黄主薄为他引见萧县令。
黄主薄得知刘诚是为了赎买官田一事来,推心置腹地说:“刘兄,咱们都是益州人,我与你说实话……这回赎买官田,可不仅有你家的地,我族人的田也在内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地少一块就少了,也不会伤筋动骨,犯不着为这个事去寻县令。”
刘诚也坦诚地说:“如果只是我家的地,我也认了,毕竟皇恩浩荡。但杏花村那里,多数都是百姓的永业田和口分田,百姓失了地,日子就艰难了。咱们乡里乡亲的,总不好坐视不理。”
黄主薄苦笑:“你也说了,那是永业田和口分田,本就是官府分给成丁的。现在官府要赎买回来,又有什么错?本身百姓死亡或年满六十,口分田就要被官府收回的。”
每人二十亩的永业田才能继承,八十亩的口分田,不能买卖和继承,只能自己耕种,最后还要交回给官府,分给新成丁的年轻人。
所以别说出钱赎买了,就是不出钱,官府也说得过去。
“是这个道理。但百姓艰难,只求萧父母多为百姓做主。”刘诚憨厚地笑着,全没平日精明的样子。
黄主薄见刘诚坚持,只能替他向萧凌递话,至于萧凌见不见,他是不保证的。
萧凌最近既要替蜀王寻不慎摔死的牛,又要给长史司物色官田,忙到了十分……
作为曾经长安城最风流潇洒的郎君,他是第一次知道做地方官是那么琐碎麻烦。
寻牛的事还简单些,他暗示了一下,黄主薄就说他家有一头牛喝水的时候不慎淹死了……这官田的事,才刚刚透露出风声,那些乡绅大户就开始走动,都不想自家的地被赎买。
不赎买大户人家的,总不能全征升斗小民的吧?
现在听黄主薄说又有个叫刘诚的富户请见……他就想拒绝,他这几天都见了好几位中山靖王之后了。
但是……
“是天明村的刘诚?”萧凌恍然想起,妻子提起过的那三个卖糖的小孩儿。
董彻的女儿,就是这刘诚的外甥女。
黄主薄恭敬地称是。
“那就见见吧,带他到前衙书房。”萧凌说道。
前衙大堂是县令审案的地方,书房是处理其他各项事务的地方。
黄主薄微微有些诧异,赶紧出去传话,让在他家等候的刘诚过来。
这刘诚只是小乡绅而已,没想到县令那么给自己面子,看来还是那头淹死的牛的功劳……黄主薄自得地想。
刘诚带着备好的礼,走进县衙、拜见萧县令。
他刚刚弯下腰,萧凌就虚扶道:“刘翁年长,不必多礼,请坐吧。”
“多谢令君。”刘诚恭敬地谢过,才在一旁坐下。
萧凌让人奉上茶汤来,和煦地问了刘诚今年的收成、家中人口等事,话题转到董夫人身上:“陇西董氏和我家祖上也是有来往的,令妹归宁,若有闲暇不妨来县衙坐一坐,我夫人从京城过来,正想寻些世交夫人说说话。”
刘诚笑道:“多谢令君抬举,舍妹必来拜访。我们天明村风光也不错,令君和尊夫人有暇,也请到乡下走走,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