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你们”与“我们”(2 / 2)

但全军上下的弦并没有松懈。

基层军官自然不知道万岁爷已然将普拉什矿场的主管玩弄于股掌。

更不知道这些护矿队本就是双方一起坑死的。

面对矿场方面极有可能的报复,所有战士都士气高昂。

不知是谁带头,一百多名职业军人,以及参加过军训的武装工人,都自发喊起了号子,唱起了歌:

“武装保卫朱大帅!”

“消灭满清,消灭白人奴隶主!”

……

“王师傅,怎么样,朕之民心,可固乎?”

不远处,朱富贵正笑眯眯地与一个中年人站在一起,听着山呼海啸的呼声。

这个中年人正是华工王杰,此时他脸色复杂,不过嘴里还叼着一个鸭爪。

自从被解救回来之后,王杰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本来他还想绝食来着。

古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如今王杰也想效仿,来个不食明粟。

奈何康帅傅实在太香了。

拒周粟易,拒明面,确切的说,拒绝现代工业的味精、油脂、盐、辛香料,实在是太难了。

尤其是当朱富贵得知这个顽固的中年人是湖北人,更是祭出了周黑鸭这一大杀器。

这种现代快餐工业结合地区传统风味的美食,很容易就能俘虏了这位九头鸟的味蕾。

如今他一天三顿,三鲜豆皮、汤包、热干面、烧麦、牛肉豆丝、糯米包油条、煨汤、糊汤粉、面窝、周黑鸭不断。

朱富贵给足了他礼贤下士的面子。

让老王同志那句“我与汉贼不两立”的话始终没办法说出口。

没错,他是真的想说汉贼不两立的。

“内门三日不得朝,咫尺天威无路见。

三十万众解甲降,锦绣封疆成广荐。

明日腥风虏骑来,背城借一谁堪战?

……

抆泪踏边尘,含愁别宫院。

回首东南汉月高,淅沥风沙破颜面。

白草黄云望莫穷,西楼尚隔汤城淀。”

这是元代铁杆汉奸张宪的《发白马》一词。

这位与抗金名将张宪同名的家伙,是浙江山阴人。

若没有仔细研究,初一看这首《发白马》,还当作者是什么品德高洁的抗虏志士呢。

但这位老兄终其一生以元士自居,元亡明立之后,就出家为僧,吃斋念佛,当起了大元遗老了。

而这首诗中的“虏骑”指的不是别人,就是朱富贵的老祖宗,朱元璋的军队。

而诗中的“汉月”,则是他的蒙元主子。

“南州冠佩闲中老,北极星辰梦里真,邂逅相逢同一笑,苍头白发老移民。”

这几句,就更新赤裸裸的诉说故国北去,成为星辰,自己这个遗民只能在梦中相见的哀凉了。

可悲,可叹,可恨!

其实,无论是王杰也好,张宪也好。

以中国传统的士大夫文化价值观来衡量,也并不能说他们多么奸佞。

忠臣不事二主,这在很多时候是值得称颂的。

但还是那句话。

当没有搞清楚谁是“你们”,谁是“我们”,这种忠诚就会变得一无是处。

朱富贵带他来看这次公审,就是帮他搞清楚这个问题。

哪怕你就算不愿与满清为敌。

但在这花旗国,白人殖民者就是那个“你们”,我们这群黄皮肤的,随时可能被灭种的边缘者,就不能不成为那个“我们”。

这不是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所能左右的。

“陛下……”

听着地动山摇,饱含热情的歌声,王杰终于搞明白了“我们”是谁。

他跪了下来,“罪民王杰,拜见万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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