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摆满了猪头肉、牛肉、烧鸡与一些水果。脏兮兮的小孩一看见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管自己手脏不脏,直接下嘴大啃,吃得满嘴油渍。
胖子眉头微皱,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元秋看着小乞丐不免忆起去年十月他饿了几天也是这般姿态,甚至还要夸张,只怕也是个可怜人,随他吧。
他拿起桌上几坛酒走到栏杆边,打开酒封直接一口喝下,吨吨吨吨吨…
“嘿,你小子没听过那句喝独酒变断袖吗,怎么自己喝起来了。”胖子快步走来也是打开一坛,生怕一不留神酒就被元秋喝完了。
元秋向夜空望去,看着月亮,一会儿像方丈,一会儿像师父,一会儿像小冬,最后变成了陈忠和巴利尔。
他取出一张纸递给胖子,上面写着关于白衣帮的情报。
陈忠前年逃出昆城后一路向南,终于走到位于距边境不远的仁县,而他也身无分文值只好沿路乞讨,巴利尔就是这时从南境入了大周,一路收留乞丐或流寇,恰巧遇见陈忠把他带在身边。
元秋不知道巴利尔是谁,只是打听到他武功高强,手持通关文牒直达昆城,一路收服小弟充实帮派力量,像陈忠这样二话不说直接加入百衣帮还好,要是不服气那就得挨巴利尔一顿揍强行入帮。而陈忠因为是昆城本地人,百衣帮二当家的位置就交给了他去坐。
这几个月元秋不断用银两收买百衣帮的边缘成员,那些人一见了银子那还光什么帮派荣辱,只是有人被发现在记录百衣帮小楼的信息,被巴利尔一拳打死,还好没有询问什么把元秋供出来。
这张纸下面画着一张图,画着百衣帮小楼有三层,边上还写了什么位置大概有多少人,巴利尔一般住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胖子细细观察,把每一个信息都记在脑中,然后两指揉搓竟出现一团火,把纸烧得干干净净,只有灰烬落在空中。
元秋呆了:“你突然装什么比,烧它干嘛。”
胖子也是一愣:“不帅吗?”
“帅个屁帅,纸上面的东西我还没看。”
“那你给我干嘛。”
“我不是在喝酒吗,怕打湿了。”
元秋酒坛子一放,无奈抚额:“你真的是猪。”
“这么重要的东西看完当然要烧!”胖子犟嘴的本事真是不小,他不停强调自己已经把那张纸的内容记得滚瓜烂熟,让元秋不必小题大做,他心里有数。
之后两人一时无言,闷头喝酒。
胖子喝得醉醺醺的,模糊道:“刚才我那一下到底帅不帅,我小时候练了俩月呢。”
“胖子你真会点道术吧。”
“会又怎么了,不会又怎么了,还不是呆在昆城混吃等死。”
“不过那一下真挺帅的。”
跟上来的小乞丐四仰八叉地躺着,她确实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肉了,平日都是拿讨来的几文钱去买馒头啃个三四天,偶尔那家米线摊的小姑娘会给她喝一碗面汤,可是那小姑娘听说已经死了。
她满意地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上次这样吃饱饭还是父亲最后一次在家做菜。
乞丐的父亲本是昆城官府的捕快,名叫陆方,脚踏实地工作了一辈子,为人正直,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与各家交好。
去年老陆巡逻时,发现穿着怪异的几个人正当街殴打他人,老陆依大周律逮捕了几人,结果那几人刚进牢房,日落之前就被放了出来,那几名歹人正是百衣帮的狗腿子。
当夜百衣帮带着几十名帮众冲进老陆家中,当着老陆的面杀了一家几口,最后活生生把他打死,他的女儿藏在贮粮的地窖瑟瑟发抖,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耳边听着家人们凄厉的惨叫与重物砸在身上的声音,她害怕咬得满嘴是血。
过了几日,昆城得人们发现城内多了个要饭的,浑身脏兮兮的,头发埋住了脸也不知长相如何,他们问她也不说话,给她几分钱就叩首感谢。大家纷纷感叹世道,如今竟连大周都有了乞丐,真是世风日下啊。
今日她藏在双塔门角,就是为了能给冲上楼吃点东西,一口就好。
她小步走向喝酒的二人,看起来还是有些害怕,极为小声地对元秋说了声谢谢。
“嗯,不客气。”
没想到元秋竟然听见了。
元秋看着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子,想起了当年下山捉鱼的自己,也是滚得满身稀泥,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兄弟,我店里还差个账房,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呢?”
胖子听见忍不住搭茬:“你那破店什么不差,我是没钱请不起,你是懒得请,唉,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嗝。”
元秋看小乞丐肩膀颤抖,缩回了手,以为自己有些冒犯,说道:“不好意思哈,不愿意也没事,你什么时候吃饱什么时候再走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