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山后山,平时香客们几乎从不踏足的一个地方,竟然还有一个寺庙。
不过它并没有如洪福寺那般,精致的寺门建在山道两旁,然后一路往上直至稍微平坦处,有着正殿偏殿等等建筑。后山的寺庙只有一块大石碑立在四个木屋前,木屋前只有一小块空地以作院子,地方稍显狭窄。
石碑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不回寺。
这不回寺建在后山已久,香客们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洪福寺中的僧人不过寥寥数人知晓后山不回寺的存在,让他们也感到疑惑的是,后山那几个木屋好像从洪福寺建寺始时就存在了。也有些好事的和尚想去往后山一探究竟,说不定还能认识几个朋友。却被洪福寺的方丈严令禁止,并颁布法令,凡去往后山者逐出山门。
不回寺现今只有三个和尚。
方丈俗家名字叫韩小屋,法号叫......他没有法号。前任方丈撒手人寰前将不回寺方丈之位传给他时,他刚刚被带到山上半日,便穿了那件象征方丈地位的袈裟。前任方丈完成传承后便一命呜呼,寺中当时只有他一人,无人可赐法号。后来韩小屋觉得法号其实可有可无,实在自己想又十分麻烦,法号一事便这样搁置了四十年。
高大和尚法号元来,是韩小屋三十岁那年下山去溪边抓鱼吃的时候,从水上飘过来的。韩小屋自己回忆道:“元来啊,其实你天生就是个流氓,为师与你初见之日,你竟然连衣服都不穿,赤身**,还对着溪边洗衣服的妇女挑眉弄眼,你见此计不成心生苦恼便哇哇大哭,唉,我佛慈悲。”
元来一脸无奈道:“我哪记得这些,彼计成了我又能做什么,我那时候才几岁。”
韩小屋大怒,斥道:“你果然六根不净,当时为师就该把你喂鱼,然后超度了你。”
元来突然露出委屈之色,颇有怨念地对韩小屋说道:“您要是会念经超度,这些年我们寺何必靠我下山表演胸口碎大石讨生活。”
寺中还有一个小沙弥,还没有名字。今年六岁,按寺规七岁方可受戒为僧,赐其法号。小沙弥生地白白净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平时跟师父元来下山卖艺,元来碎大石,大石碎了他负责收钱。平时看艺观众颇有些老客,知道又是他师徒俩,收钱时候总有些身着纱衣衫裙的年轻的小姑娘要捏一捏小沙弥软乎乎的脸蛋,好生调戏一番之后,才把几十文钱放进他手里端着的寺中唯一的钵里。小沙弥每次都是满脸通红,使得姑娘们更想好好怜爱一番。
“小酒窝,下次下山可要早些,姐姐们可想见你得很呢。”
小沙弥哪里敢直视围在身旁莺莺燕燕的姑娘们,只能把头低着,双手合十,连声道谢。
回寺路上,元来一直笑呵呵地看着小沙弥,小沙弥却一言不发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元来凑近一听,原来是念着《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徒儿,你好像背串了,‘观自在菩萨’之后怎么会是‘善逝如空性清净’。”
“师父,这不重要,我只是想让心静下来。”
元来难得慈爱地看着小沙弥,说道:“傻徒儿,这不算破戒,你坚守本心不被这些粉红骷髅迷了佛眼,是好事才对,不用自责。”
小沙弥摇了摇头,悲悯地说道:“我在想着怎么把钱赶快花完,让下一次下山早一点,女施主们心心念念念想见我,我愿成全他人而牺牲自我,我佛慈悲。”
元来顿时勃然大怒,当即脱下一只鞋子准备执行寺规。
“师父,为了了却女施主的心愿,我想把这次化来的钱两,分出一半给您买酒买肉。”
于是元来又把那只鞋子穿了回来,再次笑呵呵地说道:“善。“
回龙寺。
韩小屋充满皱纹的脸在不停抖动,坐在石凳上,眼神冰冷地看着元来问道:“钱呢?我寺本月仅剩三餐粮食,你们就这么想我圆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