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猛这个名列武庙的大贤,司马珂与其足足畅谈了一下午。
两人之间的很多见解都几乎出奇的一致,而且王猛又提出了许多独到的见解。
尤其是王猛提出未来要兴修水利,对司马珂的启发很大。从荥阳段黄河出发,挖运河将鸿沟、蒗荡渠、睢水与淮河相连,将江北与江南连接起来,加强江北与江南的经济往来,同时战略物资、战兵,都能通过运河输送,比起走陆路的速度不知要便捷多少。
司马珂不禁暗自骂了个卧槽,这不就是通济渠吗……这小子提前了几百年便有了这种思维。事实也证明杨广其实很多政策都是从长远角度有利于百姓和国家的,只是太急了点。
对于司马珂来说,此刻正需要休养生息,这么大的工程,当然不是目前所能行动的,这都是后话,但是却可见王猛的确算是目光超前,见解独到。
不过,司马珂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他不能压制住大大小小的士族,一旦被其打压下去,重新占了上风。或许千百年后,说不定他司马珂也会被塑造成一个荒淫无度、残暴昏庸的形象。
除了兴修水利,王猛又认为关中多贤才,建议司马珂派人暗中多去关中搜罗贤士。
后来两人又就整体的天下局势做了一番讨论。王猛认为,河北是中原腹地,应该先攻石赵,攻占河北之地后,再取幽州和并州。待得稳定了黄河以北地区之后,再取关中的秦国、雍凉之地的凉国以及汉中的前仇池,最终再取辽西和辽东的燕国。
总体方向,王猛的思路与司马珂相同,但是王猛又有不同的见解。他认为既然慕容燕国目前还是向东晋称臣,可以联燕攻赵,而河北的乞活军也是拉拢的对象。
乞活军也就罢了,毕竟是汉人的兵马,司马珂也有拉拢之心。但是联燕攻赵,却令他有点觉得王猛的观点是否标新立异。羯赵已被他废了一半的武功,何须借助外族之力来灭之。再说了,慕容鲜卑也不是什么好与之辈,尤其是慕容恪和慕容垂那样的能人在,哪有那么好摆弄,没有一点利益和甜头,是不可能会联手的。
然而王猛想法却又不同。他认为联燕攻赵,能够降低己方的折损,这个折损包括战争物资、粮草、人力和兵力的消耗,只要是打仗就一定有折损的。而且与此同时,慕容鲜卑与羯人相斗,也会消耗鲜卑人的国力,毕竟羯赵虽然已经是只病虎,但是爪牙还在,照样能伤人。
当然,慕容燕国一定会与晋国相约分赵地,可以假意应之,待得消灭完羯人之后,便趁机对进入中原的鲜卑人发难,打他个措手不及。反正与慕容燕国迟早有一战,不如趁其在攻赵时国力消耗之际,对其予以重创,这一战便可令其数年之内不敢南下牧马,为司马珂巩固河北之地的统治赢得时间。
按照王猛的说法,慕容燕国既然向大晋称臣,协助攻赵是其本分,一旦攻赵结束,敢要分河北之地,就是有不臣之心,当然要攻之。
司马珂突然觉得这小子有点坑。但是细细一想,王猛在历史上曾以金刀计坑了慕容垂父子,最后又借助燕抗晋,燕国不肯割地为由,进攻并剪灭了慕容燕国,看来这小子还真是慕容燕国的克星。
两人讨论到了晚上时分,终于觉得有点乏了。
最后,司马珂笑问王猛:“前头三人,皆为郡县官吏,你年方二九,尚未到弱冠之年,欲求何职?”
王猛当即不假思索的回道:“草民不敢求官职,只愿伴随殿下左右,聆听殿下教诲!”
司马珂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真是孺子可教也。以他现在的年岁和经历,若是担任高官,其他将士和官员自然不服,但若是放到郡县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出头。唯有跟在司马珂身边,才是升迁最快的。
再说了,王猛终究是年岁太小,还需要多历练一番,此刻就予以重任,多少有点揠苗助长的味道。
司马珂笑道:“好,从明日开始,你边跟在孤的身边,孤在何处,你便跟往何处。”
整个面谈的过程都十分的愉快,唯一的不足就是王猛时不时的扭动着身子,然后趁司马珂低头喝茶汤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出一只虱子来,迅速捏爆。
或许王猛知道,或许王猛不知道,司马珂不过看他痒得难受,故意低头喝茶而已。
除了喝茶之外,司马珂中间还出去如厕一趟,半炷香的功夫才回来,王猛更是全身一阵乱抓,一连捏爆了好几只虱子。
最后,司马珂对王猛说了语重心长的三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衣不净何以净世间,一虱不除何以除群贼。”
王猛当即羞愧的低下了头,连连致歉。
走出大将军府衙,王猛便发现门口已停了一辆装饰极其华美的马车,王悦对王猛笑道:“此乃殿下特意赠送你的马车,上车罢。”
王猛心头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述的感激之情,司马珂居然在跟他谈话之间,已经不动声色的把他的代步工具已经安排好了,足见重视之情。
然而,更令王猛惊讶的是,那马车并不是往驿站而去,而是停在了一座小宅院之前。宅院虽然不大,但是却也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完全按照深宅大院的布局来布置的。
“此乃殿下给你安排的府邸,虽然小,但你尚无家眷,应该够了。”王悦笑道。
王猛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倒不是惊讶司马珂的出手阔绰,而是深深的佩服司马珂的心思细腻、行事果断,就在这么半天的面谈时间,司马珂就已经将他在洛阳城中安居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进入府内,更是婢女、僮仆和使者一应俱全,见到新主人进来,齐齐向前行礼。虽然只有七八个人,却也足够他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