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多赵军,饥肠辘辘的守了一夜,又一夜不敢合眼,又累又困,不过比起丢掉性命来说,累和困算不得什么。
最令他们绝望的是,他们的主将李菟将他们抛弃了,让他们在这里吸引晋军骑兵的注意力,自己带着羯人精锐连夜撤往堵阳城去了。
七千汉人为主的赵军,虽然心底暗自骂娘,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昨夜有人表示异议和吵闹,被羯人军官杀了好几个,再也没有人敢闹事。虽然现在只有几个羯人将领在主事,但是羯人长期的积威,使得众汉人也只能乖乖的听命。
天色渐亮,旭日东升。
几个羯人主将,抬头看了一下四野,见得晋军没有进攻的迹象,只是派七百多骑兵远远的跟着,便又壮着胆子,号令大军,继续按照昨天李菟的阵型,三面用辎重车护着,沿着河边往北缓缓而行。
而周琦依旧只是带着七百羽林骑,不远不近的跟着,既不进攻也不退兵,众羯人虽然不知道晋人的意图,但是见得晋人没有动静,便继续率众沿河往北而行,只要到了堵阳城下,便可以辎重车为防御,依次进城,就算逃得了生天。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赵军虽然走得很慢,但是也走了十里地,离堵阳城只有二十余里路了,众赵军愈发抖擞精神起来,几个羯人将领也觉得自己甚为英明,脸上信心满满。
就在此时,前头突然传来一阵闷雷的响声,那响声越来越近,逐渐如同滚雷一般。
几名骑在马背上的羯人将领抬头望去,不禁变了脸色。
朝霞之中,一大片烟尘滚滚而来,那漫天的烟尘里,是千军万马疾驰而来,数以千计的马蹄,重重的叩击着地面,践踏得尘土飞扬。
“停止行军!”众羯人将领急声喊道。
随着号旗层层传动,七千多大军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后头的赵军尚不知怎么回事,而前头的赵军则满脸惊恐的望着那疾奔而来的骑兵。
来军连人带马都包着铁,连脸上都带着面甲,手中端着五米长的马槊,虽未奔近,空气之中已经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如同一群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
在那铁骑的正中,一杆“晋”字大旗高高的飘扬着,来者赫然便是今天一直没有看到踪影的晋军重甲铁骑。
众羯人将领心中涌起一股不祥和恐惧的预感,脸色都顿时变得苍白。
这些消失一夜不见的晋军重甲铁骑,突然从北面堵阳城方向奔来,意味着什么?
来骑越来越近,突然从那滚滚奔来的重甲铁骑之后,窜出来数十骑轻骑来,为首的骑兵手中的马槊之上挑着一颗人头,往七千多赵军疾奔而来。
冲到四五十步之内,那领头的晋军骑将,将手中的马槊高高的举了起来,那颗硕大的人头也被高高的挑起。
众晋军轻骑绕着赵军的军阵三面,来回奔驰,一路高声大喊。
“李菟已死,堵阳已被我大晋王师收复,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尔等汉人,原本乃我大晋子民,王师岂会亏待尔等?其余诸胡,除羯人之外,只要投降,即可活命”
“杀一羯卒,赏钱五千;杀一羯将,赏钱一万!”
在领头的挑着李菟的头颅的晋人骑将王辉的大喊之下,其余十余名晋骑跟着重复着那晋将的喊声,众人绕着赵军阵营三面喊话,很快便传遍了七千赵军的耳朵之中。
众赵军听清楚了喊话之后,顿时一片大乱。
主将战死,群龙无首;而前面的城池已被占,前路断绝;如今又被晋军骑兵衔尾追击,生死一线,对于赵军来说,已经看不到了希望。
唯一活命的希望,便是投降!
那些羯人将领,气得七窍生烟,一个劲的大声吼道“休得听晋人妖言惑众”。
而那些羌人、氐人和匈奴人等杂胡,则在满脸茫然的观望着,不知所措。
然而,七千大军之中,汉人占了五千多人,听得晋军骑兵的这一通喊话,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人声鼎沸起来。
“俺等原本都是汉人,大晋子民,家园被胡虏所占,天天盼着王师北伐,如今王师已到,俺等岂能成为王师之敌?”一名年纪较大的汉人士卒高声喊道。
“这位老兄说得对,俺等投身胡虏队伍,乃迫不得已,如今王师已到,为何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