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珂见此人这般模样,又听得此人出自川蜀范氏,倒也没有为难他。只让他速速打开县府的粮仓,准备八千人的十天之粮。
范通一听,如蒙大赦,急忙安排照办,甚至还组织城中的富户,给司马珂准备了五十匹川马。
司马珂任命范通依旧为汉安令,只是换了个国号,带着范通准备的粮草和马匹,继续往北而去。
………………
天空下着大雨,蜿蜒曲折的山道,一行人马如同一条长龙一般在山道之中行走,一眼望不到头。
这一大队人马,足有数千之多,纯是步卒,连绵十余里。在他们当中,又夹着一千余匹川马,背上都驮着沉重的物品。
不得不说,在川中山道,川马还真是最好的运输工具。川马耐力强,而且跋山涉水如同平地,尤其是在这种崎岖的山道之中,背负百余斤的重量,速度并不慢,而且休整一夜之后,就又生龙活虎。
川马对喂食的要求也不高,每天喂三斤多黄豆泡水,再就地放养半个时辰,吃点野草树叶,就吃得饱饱的。
而且,川马还能勉强当战马用,虽然驰骋中原是弱了点,但却适合这川中之地。
山路崎岖,大雨倾盆,也没有放缓他们前行的脚步。
这队人马居中的。
正是司马珂高大的身影。
他只是牵着西极马,一步步的在山道当中走着,步履极其稳健。
身后紧紧的跟着桓温、虞啸父两人,一连十数日在风刀霜剑里奔波,两人的脸上也逐渐有了风霜之色,唯有司马珂始终保持着那风度翩翩的模样。
司马珂回头看了看桓温和虞啸父,只见桓温倒是脚下稳健得很,但是虞啸父明显显得有些疲累。
司马珂笑笑,问道:“虞司马,可觉累否?”
虞啸父微微喘着气,咬了咬牙,笑道:“累是累,但是跟着殿下一起,便不觉得累。”
话音未落,身后的一名北府兵队主也笑了,道:“俺们中原来的汉子,愿意跟着殿下卖命,这点辛苦算什么?没吃的也要追敌几百里,更别说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把命搭上去,也不皱一下眉头!”
那队主话音未落,身后众将士虽然也是气喘吁吁,也都跟着齐齐响应。
司马珂回过头来,望着那高高举着大纛,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的掌旗官,眼中露出一丝温暖的神色。
这个掌纛旗者,正是当初跟随沈劲的亲兵之一,叫沈冲,原在羽林骑做个什长。因其极具勇力,又是可信之兵,在司马珂官拜左将军之后,便跟在司马珂带在身边,做了专掌大纛的掌旗官。
纛旗,乃一军之魂,既是主将号令传递的开始,也是一军士气的象征,因为一旦纛旗倒下,便是兵败如山倒。
所以掌纛旗者要求身体强壮如牛,毕竟一支铁杆做的大旗,也有个三四十斤,在迎风的情况下,他们的重量更会增加,如果不是身体力量都壮如牛的士兵,根本就不能扛着到处跑。
而沈冲扛着大纛,一直紧紧的跟在司马珂的身后,哪怕是极其陡峭的山路,那大纛也是高昂而起。
司马珂微微一笑,问道:“累否,是否需要轮换一下?”
沈冲原本已经气喘吁吁,听到司马珂这般发问,急忙神色一肃,朗声道:“禀大将军,掌旗者,旗在人在,旗亡人亡,岂能离手。”
司马珂见他这般凛然之色,心头一暖,点了点头,又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牵马前行。
然而,这山道的确行其来极其艰难,大家都是浑身湿透。头盔都掀在了背上,只是挣扎前行。
那些健马不安的摇着脑袋,喷吐着重重的响鼻。人马口中鼻中,都喷吐出了长长的白气。不论人马,被晨风一吹,都冻得身上筛糠。
山谷当中,雨雾弥漫,对面数十步连面孔难以分辨。雨势虽然小了一点,可仍然是淅淅沥沥的落个不住。秋雨如油,浇得山路湿滑到了极处。
这雨后雾气,将司马珂俊美的面庞不知不觉的已经沾得透湿,连眉毛上都是露水。一滴滴水珠在头盔上凝聚成形,只是悄没声息的滑落。
西征这一战,看似可打可不打,但是其实对于他和大晋来说,都极其重要。成汉占据大江上流,随时可能顺江而下,威胁荆襄乃至整个扬州,解决成汉,便是解决了北伐的后顾之忧。
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一战失败了,他若北伐,便会引出无数的士族出来反对。若是赢了,反对他的士族的声音便会少得多。
两个国家的气运,无数枭雄豪杰的野心,无数人的命运,都牵系在这场战事当中,只等着最后爆发出的一决!
在这个时代,拼杀到了这个时候。司马珂将自己的功名富贵,其实已经看得不是很重了。但是那种时代的使命感,却越来越强烈。自己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便不能碌碌无为,或者不紧不慢,唯有拼力向前而行。
中原、关中、河北、西凉,还有那么多百姓尚在胡虏的蹂躏之下苦苦挣扎。还有这么多因自己而战死的健儿勇士,以及因乱世而丧生的的数以百万计的汉人百姓,正在天上云中等着看自己怎么终结这个乱世。
他既然已穿越而来,就不能再让中原持续两百四五十年的野蛮毁灭文明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