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军队,还能战胜吗?他们冒着矢石坚持下去,还有胜算吗?
庾怿大军的战损已然接近两成,离崩溃只有一线,幸得督战的将士在尽力维持着。然后在那漫天的箭雨和飞石之中,督战队也有不少人被射倒在地。
此刻,对面的天崩地裂般的喊声,成了压倒庾怿大军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对那边的军队顿时产生了无边的敬畏和恐惧,只觉得对方根本无可战胜,再耗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不知是谁先呐喊一声,从后军开始,有人已经开始撒腿往后狂奔。
而且带头跑的人,都不傻,知道自己独自跑一定是被督战队斩杀的份,跑之前更是大喊一声:“前军败了,快跑!”
随即,无数想逃命的军士纷纷响应“前军败了,快跑”,很快,这种喊声便迅速蔓延开来,席卷了整个中后军。
大队大队的将士,开始拼命逃窜,最后连督战队的,也大声吆喝着,装作是在追杀逃兵,追着追着,自己也跑到后面去了,最后直接不装了,混在人群之中,一阵狂奔。
一时之间,两军都是声音如雷,充塞天地之间。只是司马珂大军喊的是誓死血战的口号,而庾怿大军喊的是“前军败了,快逃”。
大军之中,庾怿见得后军哗然大乱,脸色变得煞白,一个劲的嘶声大吼:“擅退者斩,斩,斩!”
然而,他的声音在两边巨大的声浪掩盖之下,只有身旁几人能听到。溃逃之势,已如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毕竟对于众庾怿军士来说,这是一场没头没脑的战争,谁也不愿意就此稀里糊涂的硬挺着丢掉性命。一旦有人开了头,法不责众,逃跑被责罚的风险,远远低于留在原地被石头砸、被箭射的生命危险。
司马珂端坐在八尺西极马之上,手搭凉棚,将对面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当即举戟大吼:“敌军已溃,起阵,推进!”
阵旗舞动,号旗层层传递下去,众将士顿时精神大振。
沈劲拔刀而出,发出荡气回肠般的怒吼:“起盾!”
嘿~
前头的重甲刀盾兵齐齐响应,提起那一人高的大盾。
与此同时桓温和谢尚等人,也高喊:“抬矛!”
那一杆杆六米长的竹矛立即高高抬起,斜刺苍穹,密集如林。
“前进!”
随着众将的吼声,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坚定的向前推进而来。
此时庾怿的前军,在那一排排的长竹矛连续刺击之后,已然连连后退,乱成一团。
踏踏踏~
数千司马珂大军,发出整齐而激越人心的脚步声,坚定的向前推进,大盾如墙而来,长矛如林而刺。
此时的庾怿大军的中后军已经完全溃乱,大队大队的人马在溃逃,没来得及逃的士卒也停止了放箭,开始往后退着。至此,庾怿大军的远程攻击已基本停歇。
然而,司马珂大军的矢石还在继续连绵不绝的倾泻而来,如同倾盆大雨一般,落在庾怿大军之中。
头上有矢石乱飞,面前有盾墙和长矛横推,后头的溃逃声大起,庾怿的前军终于也坚持不住了,开始节节后退。
其实光庾怿的前军,就超过万人,兵力比司马珂全军兵力还多,而且都是精锐之士,原本应还有一战之力。奈何既无法突破盾墙和长矛阵的防御,又失去了中后方的远程攻击掩护,更重要的是失去了士气,只能在司马珂大军的推进之下,连连后退,溃不成军。
踏踏踏~
司马珂的大军继续向前推进着,庾怿的前军在后退的过程中,与后排的军士挤成一团,互相推搡,完全已没有战斗力。再加上头上还有无穷无尽的矢石在飞舞,更是慌乱不堪。
大纛之下,庾怿望着背后四处逃窜的将士,再望望前头节节后退的前军,满脸的苍白之色,心头涌起一股无尽的悲凉。
“庾将军,事已不可为,撤退吧!”朱焘低声道。
庾怿双眼通红,蓦地拔剑而出,将头上的兜鏊一般扔在地上,嘶声大吼:“退什么,老子要跟司马珂誓死一战,来人,随我冲杀上去!”
话音未落,前军突然哗然大乱,纷纷往后奔逃,巨大的人流汹涌而来,挤向了庾怿四周的的亲兵护卫人群。
原来,前军将士原本已坚持不住,尚在苦苦支撑,不知是谁率先发现后方的袍泽已然跑散了大半,哪里还有战心,众人齐齐一声呐喊,拔腿就跑。这后头的人一跑,前头的军士明知必败,转眼之间便已溃散而逃。
朱焘怒声吼道:“全体骑兵,护卫庾将军,退往姑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