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珂摆了摆手,又策马奔向谢尚所在的长矛兵二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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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孰到建康,不过一百五六十里地,快马加急的话两日即可抵达。但是结果正如司马珂所料,庾怿拒绝退兵,要求司马衍废黜司马珂才可。虽然面对天子的诏书,庾怿回信的语气很委婉,但是态度却极其坚决。
司马衍收到庾怿的回复之后,在太极西堂之内沉闷了许久,奏折也无心批阅,便起驾直接去了显阳殿。
显阳殿门口,一个俏丽活泼的少女正笑嘻嘻的从殿内出来,见到司马衍,急忙弯腰一拜:“小民纪笙,拜见陛下。”
司马衍笑了笑道:“你既为皇叔之义妹,便是朕的皇姑,不必多礼。”
纪笙谢过,在几个宫女的陪同之下,往端门而去。
司马衍下了步辇,直接往大殿内走去,见得一个年龄跟纪笙相仿的少女,全身皇后的冕服,生得极美又落落大方,见到司马衍来,急忙拜见:“臣妾拜见陛下,贺陛下万年!”
司马衍急忙抓住她的双手,望着她那精致秀美的脸庞,柔声道:“皇后不必多礼。”
这个少女正是当今皇后杜陵阳,京兆杜家之女,于去年被司马衍聘娶为皇后,与司马衍结婚以来,两人倒是十分的恩爱。
杜陵阳笑道:“陛下不在宫中,臣妾便让纪家姊姊来宫中陪伴玩耍。纪家姊姊与臣妾自**好,臣妾虽入宫亦念念难忘,故此召其进宫,还望陛下勿怪。”
司马衍哈哈笑道:“听闻朕的小皇叔是其拜兄,且小皇叔多半将成为纪家之婿,此岂非亲上加亲。只是朕刚才称纪家女郎为皇姑,皇后又称其为纪家姊姊,岂不是乱了辈分。”
杜陵阳捂嘴噗嗤一笑道:“臣妾与陛下,各论各的,互不相扰。”
两人说笑着,一同来到内殿。
一进入内殿之内,司马衍的脸上顿时满脸乌云,忧心忡忡。
杜陵阳见得司马衍这般神色,不禁问道:“陛下何故忧心?”
司马衍微微叹了一口气:“朕的舅舅,要废黜朕的皇叔,朕当何以处之?”
司马衍和杜陵阳两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司马衍凡事也都向杜陵阳说,故杜陵阳前几天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除去跟纪笙自**好这层关系,杜陵阳对司马珂其实也是很感激的。因为宫中一直在盛传,当年司马衍在选皇后的时候没有选琅琊王氏之女,选了杜陵阳,就是司马珂一锤定音的。
听到司马衍这般说,杜陵阳脸上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她缓缓的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向司马衍跪拜了下去。
司马衍一惊,急忙问道:“皇后为何行此大礼?”
杜陵阳神情肃然的说道:“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今臣妾既听陛下问及此事,故臣妾斗胆一言,还请陛下恕罪。”
司马衍一听,眼中露出亮光,急声道:“朕与皇后,不分彼此,何需如此多礼,皇后既有高见,尽管道来,朕赦你无罪。”
杜陵阳依旧跪着,语气严肃的说道:“昔日国舅在朝中秉政八年,结果如何?昔日苏峻之乱,四处烧杀抢掠,满城百姓遭殃,国舅们又做了什么?今皇叔入京两载,举止得体,进退从容,从无不敬之处,且战功赫赫,两度击败胡虏。又那日赵胤之乱,皇叔一夜便破之,城中并无骚乱。且皇叔又获仙豆粮种,百姓再无饥色,黎庶皆有笑颜,与国舅们相比如何?皇叔与国舅,孰亲孰远,臣妾难以定论。但谁是陛下之股肱,谁又是祸国之佞臣,非止是臣妾,天下苍生,心中自有一杆秤。”
司马衍听得杜陵阳这般说,沉默了起来,久久无语。
他想起八年前那场大乱,整个建康城内到处是劫掠的乱兵;甚至有的士女当街便被扒了衣服,就地被强暴;偌大一个建康宫,被一场大火烧了一大半,冲天的大火持续了四五天才熄灭;更想起年仅八岁的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仓库里;想起母亲不堪苏峻辱骂而上吊的尸体……
他更想起,当年他才四岁的时候,庾亮擅自斩杀司马宗满门,自己完全不知情,多问了几句,便被母亲狠狠的敲了一尺子,敲得眼泪直流,不敢再问朝中的政事。
终于,司马衍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把扶起杜陵阳,紧紧的握住她的小手,低声道:“皇后果然聪慧,朕知道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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