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珂进府之后,太尉府大门便紧闭起来,将羽林骑隔离在外。
太尉府门口的周琦和众羽林骑,见司马珂半天没出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司马珂在太尉府遭遇不测,恨不得纵马冲杀进去。
毕竟,司马珂可是因为郗鉴弹劾才来的,说不定两人便谈崩了,一言不合,当场开杀,司马珂孤身一人,如何能敌。
“周都尉,明公已进去一个时辰,尚无消息,是否要冲杀进去?”一名羽林骑什长忧心忡忡的问道。
周琦眉头紧蹙,冷声道:“区区太尉府,恐怕困不住明公,且府内并无厮杀声,暂且稍安勿躁。明公若是被贼兵所擒,我等亦无能为力,我等二十余人加起来,也抵不上明公一双拳头。先看看再说,若明公真被贼兵所囚,只能速回建康搬救兵!”
众人不再做声,只能继续焦急的等待着。
不一会,太尉府门突然大开,从里头窜出数十骑来,周琦及众羽林骑大惊,纷纷手按长刀,翻身上马,准备迎战。
仔细望去,却只见来骑却并非来袭的模样,大抵是一个将领带几个亲兵骑兵,分散而去。其中一将,正是昨天到驿站下帖的督护夏侯长,见得周琦等人在外等候,便策马往这边奔来。
周琦见他的模样,并无敌意,急忙朝他一拱手,夏侯长也还了一礼,道:“诸位稍安勿躁,左将军与太尉尚在大堂之内议事。”
周琦和众羽林骑终于齐齐松了一口气。
周琦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府内情况如何?”
夏侯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左将军之武勇,天下无双,我等亦甚为佩服,太尉遣我等先各自回营准备,稍后将同左将军一并巡查各营。”
说完,夏侯长便对周琦一抱拳,率众催马离去。
…………
没有人知道郗鉴与司马珂在府中聊了什么,反正聊了许久,一直聊到日上三竿,两人才出来。
出了大厅时,郗鉴和司马珂两人都是满脸的笑容,丝毫没有半点敌对的意思,反而像一对忘年交,并肩而行。
此时,门口的守卫早已撤去,郗鉴不顾年迈之身,亲自骑马与司马珂并辔而行,在众羽林骑和太尉府亲兵的簇拥之下,前往京口各大营巡视。
正如后来桓温所言:“京口酒可饮,箕可用,兵可使。”
京口大营,基本都驻扎在城郊北固山方向一带,一座座营盘星罗棋布,连绵十数里。
流民,在东晋初期,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在苏峻之乱前,大大小小的流民帅不计其数,各自为政,后来经过苏峻的鼓动,数万流民军攻入建康城,给建康造成一场空前的浩劫。
郗鉴本人其实也是流民帅,但是又出自高平郗氏,也算是三流的士族。其与路永这样的草根流民帅不同,毕竟是士族出身,知进退,守纲常,故被朝廷所看重。在王导的帮助之下,郗鉴整合了盘踞在京口的流民军,形成驻扎在京口的一只重兵,即早期的北府兵。
此时的北府兵,虽然比起后来淝水之战的北府兵相差甚远,但是依旧是东晋第一强兵。
北府军的战斗力之所以强悍,跟他们的身份有很大关系。北府兵以北方侨民为主,也就是从北方逃难而来的流民。他们的家乡被北方的胡人占领,和北方的胡人有着刻骨的仇恨,因此在士气这一方面,天然就是具有优势。由于流离失所,为了在乱世之中生存下去,他们不得不选择抱成一团,杀出一条血路,这种由生存的压力而带来的战斗自觉性,是其它军队无法相比的。而且由于战友们基本都有相同的遭遇,关系上不是父子兄弟就是乡里乡亲,团结力和凝聚也是很强的,毕竟抱团了,不出力死战,就会被亲人所鄙视和抛弃。
司马珂在郗鉴的带领下,一连参观了三座大营,只感觉这些北面流民为主的北府兵,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冲天的狠劲,似乎这是在其他晋军身上难以看得到的。
尤其是在参观夏侯长亲领那营战兵,那集结时的口号,更是令司马珂震撼。
三千劲卒,全身披甲,肃然而立,阵列如山,见到郗鉴、司马珂和夏侯长到来,为首的长刀一举,高声吼道:“杀胡!”
这两个字一出,三千劲卒,如同愤怒的猛虎一般,齐齐举着手中的兵器,直刺苍穹,发出咆哮一般的大吼。
“杀胡,杀胡,杀胡!”
虽然只有两个字,连喊三遍,那刻骨的仇恨和愤懑之声,气壮山河,令司马珂顿时动容。
甚至后来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司马珂的脑海里还一直回响着“杀胡,杀胡,杀胡”的声音,更加坚定了自己这一趟穿越的人生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