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什么下,还早着呢。听城里人说左将军要在城外监斩叛贼,大家都去城里看了,一起去罢?”
“砍头有什么看的,我以为母牛下崽了呢。”老汉没好气的白了老太婆一眼。
“你知道甚么,这是个发财的好差事!”那老太婆嘿嘿笑道。
“甚么,看砍头还能发财?”老头疑惑的问道。
“适才有人到村里来说了,只要大伙都去看砍头,再用雹突、野菜、泥块、石块砸那叛贼,每人便可领十钱。”那老太婆嘿嘿笑道。
“有这等好事,不会是诓人的吧?”老头瞪圆了眼珠子。
“不会,那人已给每家预发了五钱,我也领到了,待事成之后,再把余数补足。”
老头一见自己的老太婆手上果真捏着五个比轮钱,不禁两眼放光,不再怀疑,急忙从地里扯了十几个雹突,分给了老太婆几个,便急匆匆的往城里而去。
………………
从秦淮河南面的西市口到长干里,两旁排满了百姓,只留下中间一条通道,足足有三四里长。
不一会,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前头一队盔甲鲜明的羽林骑在领路,后面又有一队羽林骑断后,护送着中间的两辆囚车,沿着人群中的过道缓缓穿行而来。领头的正是赵胤的囚车,后面紧紧的跟着贾宁的囚车。
刹那间,人群顿时轰动了起来。
“叛乱朝廷,打死这狗贼!”
“意欲行刺天子,杀了此贼子!”
“乱党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
一波接一波的怒吼声,叫骂声,哭喊声齐齐涌起,巨大的声浪将天空的云朵似乎都震动了起来。
那赵胤原本出大牢之后,一路高声喊着“老子二十年后必斩司马珂”,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两旁的怒骂声淹没了,他满脸疑惑的朝四面望去,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招致如此民愤。
毕竟,他只喝兵血,跟普通黔首并无瓜葛。
不知是谁先开了头,一颗大雹突呼的朝赵胤飞了过去,恰恰穿过囚车栅栏的缝隙,硬生生的砸在他的头上,砰的一声正砸在他的天灵盖上,砸得他头晕眼花,半天没回过神来。
赵胤不禁勃然大怒,正待要破口大骂,随后又是一个土坷垃飞了过来,正砸在他的脸上,泥土四溅,溅得他的嘴巴里都是泥。
随后,只见两旁如同下雨一般,无数的青菜、土坷垃、雹突甚至还有石块,朝他劈头盖脸的飞了过来,转眼便将他满头满脸覆盖住了。
其额头也中了一块石头,鲜血涔涔而出,与那泥土混杂在一起,糊住了他的双眼,奈何他双手戴了枷锁,身子被固定在囚车里动弹不得,只能任那血水和泥以及汗水混杂在一起,流得满头满脸都是。
一路上,怒吼声和骂声震天,两旁飞来的青菜、土坷垃、雹突甚至还有石块,依旧在继续,渐渐的将整个囚车都覆盖住了,囚车内的赵胤和贾宁整个人自然都覆盖住了。
负责监斩的,总共有三人,左将军司马珂,左民尚书诸葛恢,五兵尚书蔡谟。三人策马在羽林骑的背后,司马珂在前,蔡谟和诸葛恢两人跟在后面。
见得这般情景,蔡谟和诸葛恢两人不禁为之胆寒。
中护军赵胤,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出身,之前是何等风光,想不到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在万民之前被斩首已经够窝囊了,还要经受如此折磨,就连这些平时他们看都不看一眼的黔首,也能如此欺侮,这叫赵氏以后还如何能翻身。
蔡谟急声问道:“左将军,赵胤虽罪该万死,亦不应受黔首之辱,为何不让羽林骑阻之?”
司马珂冷冷的笑道:“本将便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乱臣贼子,便是这般待遇!日后再有人如此叛乱,更将甚于赵胤!”
蔡谟听得他语气中杀气腾腾,不敢再说话。
三四里的路程,其实并不算远,但是对于赵胤和贾宁来说,简直如同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尤其是赵胤,被石头砸晕了过去,然后又被砸醒,整个人已处于恍惚的状态。
直到被拉出囚车,赵胤这才稍微清醒过来,他满头满脸都是泥土、菜叶和鲜血混杂在一起,几乎不能呼吸,再也没有刚刚出牢门的时候那般凶戾了,而是艰难的呼吸着,挣扎着。
“斩!”
听到那声惊天动地的声音之后,赵胤终于觉得自己解脱了,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嚓~
刽子手手中的大刀闪过一道寒光,赵胤的头颅便飞了起来,一股无边的黑暗将他的意识淹没了。
…………
今天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