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见宝钗、宝琴不在，知是回家团聚了，而凤姐、李纨又病着，便觉冷清了好多，感叹天下事总难十全。因命人拿大杯来斟酒，笑道：“今日高兴，咱们拿大杯吃酒，你们都换上大杯。”

众人夜深体乏，不能胜酒，未免有些倦意，无奈贾母兴犹未阑，只得陪饮。

月至中天，越发精彩可爱，贾母笑道：“如此好月，不可不闻笛。”

忽人回，贾赦回去时被石头绊了脚，但无大碍。

贾母十分紧张，命邢夫人去看，后又叹道：“我也太操心，打紧说我偏心，我还这样。”

赏一回桂花，重入了席。

“老太太，夜深了，恐露水下来，添上这个吧。”鸳鸯展开斗篷，给贾母披上，“再坐一会儿，也该回去歇息了。”

“今儿高兴，你偏来催我，我偏不回去，偏要到天亮！”

大家陪着又饮，一时桂花阴里，呜呜咽咽，袅袅悠悠，发出一缕笛音，众人寂然而坐，默相赏听。

夜静月明，笛声悲怨，贾母年高带酒之人，不禁凄凉寂历之意，堕下泪来。

众人半天才发现贾母伤感。

“我也学了一个笑话，说与老祖宗解闷？”

尤氏赔笑道。

“这样更好，你说来听听。”

尤氏便道：“一家子，养了四个儿子，大儿子一只眼睛，二儿子一只耳朵，三儿子一只鼻子眼，四儿子……”

说着，只见贾母双眼朦胧，似有睡去之态，尤氏忙与王夫人轻轻请醒。

“我不困，你们只管说，我听着呢。”贾母睁了睁眼，又闭上了。

王夫人笑道：“已经四更了，风露也大了，请老太太安歇吧。明日十六，再赏也不辜负这月色。”

“四更了？”

“是啊，他们姊妹们熬不住，都睡去了。”

贾母扫眼望去，席上早空了许多。

贾宝玉见天晚凄凉，又挂着晴雯，诸务无心，坐了一会儿便草草回去了。贾迎春、贾惜春耐不住夜深风寒，相伴离席，各去安歇。林黛玉因贾母感叹人少，不似往年热闹，不觉对景感怀，出了席，独自扶栏垂泪。贾探春因近日家事烦恼，无心赏月说笑，只不忍辜负了贾母的心，还一直陪着。

“也罢，弱的弱，病的病，去了倒省心。只是三丫头可怜见的，还干等着。你也去吧，咱们散了……”

众人围随贾母散去，不在话下。

却说史湘云见林黛玉独自离席，无人相随，便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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