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是林姐姐。这些姐姐里面,再没有比宝姐姐好的了。”
“好了,别提这个了。”贾宝玉道,“云妹妹喝茶。”
史湘云冷笑一声:“我知道你的心病,你是怕你林妹妹听见不高兴。”
贾宝玉摇头笑道:“我说你们几个人难说话,果然不错。”
且说林黛玉知道史湘云此来,贾宝玉一定会赶来说金麒麟的缘故,如今两人都有了麒麟,只怕也做出风流佳事来,于是悄悄来到怡红院,以察二人之意。
“云姑娘,听说前日你大喜了?”袭人笑道,“都说这家的公子生得才貌双全,眼见就有婆婆家了!”
史湘云红了脸,低头吃茶不答。
这时人回:“兴隆街的大爷来了,老爷叫二爷去会!”
“兴隆街的大爷是谁?”
“就是贾雨村。”贾宝玉很不耐烦。
“你的性子还是没改。”史湘云轻叹口气,“即便不想考举人进士,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学些仕途经济学问,将来也好应酬世务。”
贾宝玉正在镜前换着衣服,听闻冷冷一笑:“姑娘请到别人屋子坐吧,别在这里脏了你的经济学问。”
“云姑娘快别说这个。”袭人忙赶上来笑道,“上回宝姑娘也说了他这些话,他也不管人家脸上过得去过不去,咳嗽一声抬脚就走了。宝姑娘也没生他的气,他却和人家生分了。这要是换了林姑娘,他得赔多少不是!”
“林妹妹何曾说过这些混账话,”贾宝玉忿忿道,“若是那样我早就和她生分了。”
林黛玉窗外听闻这句话,不觉心中又惊又喜,又悲又叹。
所喜者,素日认他为知己,果是个知己。
所惊者,他在人前一片私心称扬,竟不避嫌疑。
所叹者,你我既为知己,为何又有金玉之论?既有金玉之论,为什么不是你我有之,而又来一宝钗?
所悲者,父母双逝,虽有铭心刻骨之言,无人为我主张;近日每觉神思恍惚,病已渐成,我虽为你之知己,恐不能久待,你纵为我之知己,奈我薄命何!
想到此间,不禁堕下泪来。
待要进去相见,自觉无味,于是转身去了。
史湘云见贾宝玉前去会客,起身向袭人笑道:“我去瞧瞧金钏儿姐姐去。”
“哎——别去。”
话说贾宝玉穿戴好出来,抬头正见林黛玉在前走着,忙跑几步跟上来。
“妹妹怎么哭了?”
“谁哭了。”
“眼睛上的泪珠儿还挂着呢,还说没哭。”
贾宝玉说着抬手给她擦拭,林黛玉侧脸闪开了。
“要死了,又动手动脚的!”
贾宝玉笑了笑,放下手:“说着话就忘了情,不觉动了手,也就顾不得死活了。”
“你死了倒不值什么,只是丢下什么金又是什么麒麟怎么办!”林黛玉顺口说完,突然发现话说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