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默闻声出门,就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背着一把长剑在屋顶上奔走。
身子虽然摇摇晃晃,但脚步却十分稳健,显然有功夫在身。
一边走还一边哈哈大笑,冲着门外吆喝:“走,走,咱们继续去斗酒,今日定要分个胜负!”
外面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
“你们先去,待我甩了这群鹰爪孙再说!”
年轻人说话有些不利索,走到屋檐,纵身跳下去。
满院子的不良人赶紧出门去追,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边不良人刚一出门,杨默见那年轻人又爬了上来,顺着相连的屋脊向着反方向哈哈大笑,扬长而去,潇洒无比。
“有点意思。”
杨默倚在门口,双手交叉在胸,看着远去的背影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为了斗酒,连不良人的狱都敢越,是个狠人。
正要出门追他,正巧张瘸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见到杨默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声杨爷来了。
杨默也发现这瘸子对自己愈发的不待见,心里寻思自己这是救了个白眼狼不成?
冷冰冰的嗯了一声,瘸子似乎马上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又换上笑脸,十分热情的请杨默喝茶。
杨默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又回去喝了一杯茶,听张瘸子聊了会他当了不良帅之后,李娘子如何器重他,太原官府中的老爷们又如何看重他。
甚至太原知州还打算将表侄女许配给他,话里话外向杨默炫耀着他今非昔比,在太原城内也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了。
杨默最后只回了一句,以后要继续好好干,别辜负了自己的举荐之情。
张瘸子的脸唰的一下异常难看。
杨默自然不愿意看他那副臭脸,起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有些后悔,那日马三宝要打断这孙子另外一条腿时,自己就不该拦着。
憋了一肚子气,回到集市,杨默愣住了。
孩子不见了,马也不见了。
我的马呢?
快步向着拴马的地方走去,旁边有人认出他来,有的给他主动打招呼,有的则面带讥笑。
杨默不理会,转了一圈终于确定,自己的马没了,看马的熊孩子也没了,烧鸡...地上连鸡骨头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
这群熊孩子他都喂了一个多月了,不敢说和他关系多铁,若非自己不同意,他们都要磕头认自己当干爹。
怎么着,都是属吕布的么?
谁是他们干爹就坑谁?更何况,现在他杨默还不是他们的干爹。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集市里自己的同行——草鞋孙大爷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
“杨大郎,杨大郎。”
草鞋大爷走到近前,脸上挂着关切。
杨默赶紧行礼:“孙爷,您老见那几个小崽子了么?”
刚刚自己来的时候,孙爷不在,要不然烧鸡也要送他一个。
孙爷嗯了一声:“刚刚老朽瞅见一个年龄不大的郎君过来和他们说了话,然后亮子他们就跟着那个郎君走了。”
跟人走了?
杨默心里一沉,难道是人贩子?
转念一想不对,亮子那几个小孩年龄虽然不大,但从小在集市附近长大,鬼精无比。
向来是他们骗人,从来都没人能骗得了他们,怎么就说几句话就能跟着走?
见杨默脸色凝重,孙爷心中不忍,大着胆子问道:“杨大郎,听说你被李娘子休了?”
“啊?”
杨默一愣,这都哪跟哪,老爷子怎么突然聊起这个话题。
见杨默没有否认,孙老头叹了口气,颇有些同情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大郎,这赘婿不当也罢,咱都是有手艺的人,只要肯吃苦,饿不死。”
“对,对,这样,孙爷,他们是往哪里走的?”
杨默说着,拉着孙老头来到旁边的烧鸡店,买了俩烧鸡塞进他怀里。
孙老头还想劝说杨默认清现实:现在他已经给成了整个太原城的笑话,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议论他被休的事。
只有跟着他回集市,老老实实编草鞋才是唯一的出路。
要不然可惜了杨默在草鞋编制上的天赋。
但杨默问的着急,老头也就只能先暂停劝说,指向汾河湾下街的方向说道:“我见他们是奔着下街去的。”
汾河湾下街?
那里乃是太原城烟花柳巷之地,怎么会去那?
可孙爷是不会骗他的。
去看看吧,杨默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快步走向下街。
一到下街,马上就能够感受到烟尘风气扑面而来,整条街道像是被胭脂花粉浸透了,处处莺歌,时时燕舞。
水湾里停靠着的花舫船只你来我往,十分热闹。
走到街口的时候,就见到远处一楼下挤满了文人公子哥,抬着头冲着二楼方向叫好。
一个十七八的年轻男子半倚着栏杆,身后背着一把长剑,一手抓个酒坛,边喝边冲着下面哈哈大笑。
不是刚刚从瘸子的衙门逃走的那个流民又是谁?
亮子几个小孩围在他身边的酒桌旁,狼吞虎咽。
楼下停马桩系着一匹马,正是自己牵出来培养感情的那匹。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行事如此荒唐?居然带这帮小孩来逛窑子?”
杨默心中愈发的疑惑,走到近前,只听那喝的丝毫不顾及自己风范的年轻人忽而举起酒坛子,纵声高呼:“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随后,连笑三声,差点把杨默的魂给笑没了。
卧槽?!曹操曹老板么?
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可是没有曹操的,而二楼的年轻人吟唱的正是曹操的《短歌行》。
正震惊的时候,那年轻人忽而又高呼:“大河之水,天上来!”
随后高举的酒坛一倾,里面的酒哗啦流落到地上,引得众人连忙后退。
见众人狼狈不堪,年轻人哈哈大笑,形骸放浪之极。
杨默瞧到他的样子,剑眉星目,白面朱唇,嚣张跋扈,却让人无法讨厌么,甚至心生好感。
这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