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唇齿外翻,下颌前突,身子鼓胀,挣烂衣衫,猛然化作了一只犍牛般大小的乌青色的野猪。
这野猪筋肉饱满,皮毛光可鉴人,微微一动,光泽流转,充满了异样的力与美。
“妖、妖怪啊!”
这边的突变早就惊动了旁边看热闹的乡民,一时如同炸了锅一样,哭爹喊娘,四散而走。
场中比试的道童吓得战战兢兢,就连祭酒道人都看的呆若木鸡。
庾献这会儿早就看傻眼了。
这个时代,还特么有妖怪?!
小爷只在书里看过啊!
野猪向前那一拱,吓得庾献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野猪凶猛异常,哪管什么青红皂白,尺余长闪着寒光的白森森獠牙挑住庾献的衣服,将他向后一甩,就落在宽阔的背上。
随即,嘶叫一声,直奔山前。
庾献经此大变,早就六神无主,张开的喉咙里扁桃体一阵震荡,“猪啊啊啊啊——”
惊骇之下,哄闹的人群哭喊着四处奔散,到处吵嚷喊叫。
那野猪狼奔豕突,横冲直撞,一路打上鹤鸣宝殿!
祭酒道人这才缓过神来,声嘶力竭的大叫道,“快!快去禀告治头大祭酒!快去禀报治头大祭酒!”
话音未落,早就响起一声暴喝,“何方妖物,敢冲撞我鹤鸣大殿!”
接着一幅卷轴飞来,在空中展开,弥散出道道清气,向底下奔逃的野猪卷去。
祭酒道人见了,大喜过望,“这是《老子想尔注》!是师君!”
原来张鲁也被底下的变故惊动,从闭关处赶了出来,一脸愠怒的要收服妖邪。
野猪正浑然不知的奔走,在他背上的庾献却瞧了个清楚。
眼看一道写满金字的卷轴卷来,真是欲哭无泪。
这他妈的!
庾献连忙扯着嗓子大叫,“这里还有人质!还有人质啊!”
然而这时哪顾得的了许多,卷轴离地越近,越发舒展,眼看要将两人缠裹炼化。
那野猪发急,口中吐出三幅黄绢迎了上去。
这三幅黄绢黯淡斑驳,只剩下莹莹微光,和那《老子想尔注》甫一碰撞,就光芒散尽,倒撞而回。
野猪将三幅黄绢一口吞下,越发惶急的四处乱窜。
庾献左右看看,灵光一闪,用力在猪背上一拍,“笨蛋,还不快躲到大殿中去!”
庾献算是看出来了,猪妖虽然看着彪勇,但是法力却很微弱,智商也不太高,这时候不赶紧躲起来,只能是死路一条。
庾献倒是不在乎这猪妖的死活,可是自己却不能搭上啊!
那壮健彪悍的野猪早就昏头昏脑,被少年这一催促,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扭身就用白森森的獠牙撞开殿门,闯入鹤鸣殿中。
那写着金字的卷轴,却丝毫不肯罢休,一定要除恶务尽,仍旧怒张着向前席卷。
野猪欲待再次吐出黄绢,然而前次对撞本就法力受损,现下更是无能为力。
再说,以它的法力,纵然宝绢珍贵,哪是张鲁这个掌教师君的对手。
庾献见这野猪一脸惊惧,一副闭目等死的模样,心中百般不甘,口中绝望大叫,“妈的!小爷还没活够呢!”
犹自奋力挣扎。
忽然,他见殿中供着一个狭长的木盒,大约尺余长短,数寸宽狭,上面以黄纸符印封存。
这木盒不知是什么木料,如同晒黄的焦藤一样,泛着淡金色。
拼一把!
庾献顾不得不多想,从野猪背上跳下,大步走向供桌,一把将那木盒抓起,猛的向那卷轴砸去!
那木盒在空中翻腾滚动,上面符纸乱掀,外放出一个个金色符咒的虚影。
看到有这般异象,庾献心中一喜。
有门!
接着那木盒重重的砸在飞来的卷轴上。
这一记猛撞,打的木盒上的符纸乱飞,外放的金色符咒虚影也都四下溃散。
庾献心中一惊,糟了!
老子的法力这么低微,这是拼输了!
还未等多想,那木盒就呼啸着倒飞而回。
庾献手忙脚乱的去接,却不料倒飞而回的木盒劲道甚足,抓在手中竟然还脱手而出,重重的撞在他的胸前。
庾献胸口一闷,“哇”的一口鲜血喷在那木盒上面。
木盒上面的符纸本就被《老子想尔注》打的斑驳四散,被庾献的鲜血一喷,如同被炙热的东西点燃一样,无火燃烧起来。
那些零碎的符纸倏忽烧尽,却没有半点灰尘落下。
剩余的鲜血都尽数落在木盒上,慢慢地渗透纹理。
庾献顾不得许多,连忙去看那道要命的卷轴。
却见那卷轴挨了木盒这一砸也不好受,上面弥散的清气几乎散尽,卷轴上的金字也失了色彩。
那卷轴一卷,直接向殿外飞走。
庾献这才眼前一亮,哎哟,这盒子是个宝贝啊!
还没等庾献有什么别的想法,却见那如同犍牛一般的野猪精已经回过神来。
接着仍旧把猪头向前一突,将少年用尺余长的獠牙挑飞到半空,随后在少年的哇哇大叫中,用猪背接了,紧接着向殿后深处窜去!
庾献真是欲哭无泪了。
小爷招谁惹谁了。
你逃你的,非拉着小爷做什么?
庾献一时恼怒,又见识了手中宝器的威力,当即毫不犹豫的拿起,奋力的向那野猪背上一砸!
谁料那刚才还大显神威与众不凡的木匣,自从被庾献的鲜血污过之后,似乎失去了光彩,古朴朴笨拙拙的,砸在那巨大的野猪背上,不但没有丝毫异象,反倒震得少年的虎口都有些疼了。
这尼玛!
庾献傻眼了。
眼下只能跟着这妖怪继续作死了。
庾献紧紧抓住猪鬃,慌张张的向外看去。
那符文卷轴虽然没再来,但是远远能看到负责降妖驱魔的治头大祭酒,已经带着不少道人向这里急速赶来。
这会儿,野猪已经带着道童冲出大殿,继续向鹤鸣山中深处闯去!
这妖怪真有种啊!
庾献心中只有一个服字。
他郁闷无比的用手中宝匣敲着那野猪,“我说,你都快被打死了,怎么还非要装逼,别固执了,赶紧逃啊?”
那正急速奔跑的野猪浑身一震,停下脚步,在山坡上略一徘徊,看看那些追赶而来的道人们,又向侧方冲去。
“靠!”
庾献立刻秒懂了,这妖怪不是不想跑,而是个路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