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当然不会注意像鄂齐尔这样的小角色,他马鞭向前一指,喝道:“现在本王亲自指挥,罗额尔德尼,你浩齐特右旗的勇士全部上马,一个不留,听本王命令,一齐冲到明军五十步之处,一人射三支箭,射不完三箭,谁也不许回来!”
听到此,罗额尔德尼脸色微微发白。
五十步,已经完全是明军鸟铳的射程,冲到五十步,岂非是变成了明人的活靶子?
其实,阿济格的战术意思是,像罗额尔德尼现在这样,一次派一批,使用添油战术往上攻,难以对明军形成压制,倒不如全部扑上来,拼着伤亡,一次性的将箭雨全部倾射过去,明军鸟铳有限,面对全部上扑的蒙古人,只能选择性的射击,那一来,必然有更多的弓箭落入明军阵中,也就能给明军造成更大的伤亡。
只要弓箭射乱明军,建虏白甲兵再一鼓作气,就可以击破明军的大阵。
阿济格傲气,他心中战术虽然十分清楚,但却不肯和罗额尔德尼细说。
为什么是五十步?因为五十步才是弓箭威力的最大发挥。
当然了,在鸟铳齐射之下,又是五十步的近距离,浩齐特右旗的损失,必然会很大,但阿济格才不管呢,他要的只是胜利。
阿济格转头又对身边的一个副都统:“绰书泰,你率五百满洲勇士列阵,跟在浩齐特右旗之后,待他们射完,立刻对明人发动突击,剩下三百,跟随本王,但是绰书泰破阵,立刻冲杀过去!”
“嗻!”
绰书泰大声答应,他是两白旗的悍将,长的健壮雄伟,天生蛮力,是阿济格最为倚仗的心腹。
阿济格命令以下,虽然罗额尔德尼有所不情愿,鄂齐尔更是不忿,悄悄向罗额尔德尼谏言,但被罗额尔德尼摇手阻止了,于是号角呜呜,浩齐特右旗开始整队,准备照阿济格的命令,以死士的姿态,聚集人马,向玉田兵倾射箭雨。
--虽然明着没有人反对,但面对明军犀利的燧发枪,想到五十步之时,那血肉横飞,难以回归的惨烈,蒙古人的脸上还是都露出了畏惧之色,原本应该很快就完成的列阵,却耗费了两倍的时间也还没有完成。
阿济格又要发怒。
正在这时,他身体一震,耳朵里忽然听到西南方阵,一连传来三声巨大的声响。
“砰!砰!砰!”
阿济格立刻听出,那是明军的火炮。
虽然不比红夷大炮发射之时的震动天地,两耳欲聋,但此炮声的穿透力在混乱的战场上却也是清晰可闻。
阿济格本能的扭头看过去,只见西南方向,有白色的硝烟在明军阵中升腾而起,在明军主力对面,蒙古人的军旗正在晃动----那是哈刺慎蒙古,阿济格交给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骚扰牵制明军主力,不使明军救援玉田兵,但现在看来,当明军阵中出现大炮,开始轰击之后,哈刺慎蒙古的军心,已经动摇了。
阿济格脸色变了,他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为什么要决战?
蒙古五旗好不容易翻越了大山,进入了明国腹地,不和明人对战,难道要翻山越野的再爬回去吗?就算他们愿意,明人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随后追击,蒙古必败,所以和明军决战,即是阿济格心高气傲、从不退怯的脾气使然,也是时势所逼,不得不的选择。
当阿济格站在山上,清楚看到,明军急急赶到,并没有携带大炮时,他心情是愉悦的,他自以为,以蒙古五旗的野战能力,是有机会重创、击溃明军的,但战事的发展却超乎他的预料,到现在,蒙古五旗不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在明军严密阵型和犀利火器之下,扔下了一具具地尸体。
如今,明军火炮又到了。
蒙古人的士气必然动摇。
不知道明军有多少火炮?如果是十几二十门,在这十万人的战场上,倒也没有多大的作用,己方还可以坚持,但如果明军火炮众多,轰击猛烈,蒙古人肯定支持不住,肯定是要败逃的。
“给哩克图、巴札木苏、本塔尔、扎布传令,令他们坚持,待本王击溃玉田兵,明军必败!”
阿济格立刻下令。
“嗻!”
两名亲信白甲兵,急急去传令。
阿济格按下心中的不安,目光转向挡在前面的玉田兵,眼睛里似要喷出火,如果不是玉田兵顽抗,今日说不定他们早就胜了,见浩齐特右旗已经列阵完毕,于是他拔出长刀,向前挥指:“草原的雄鹰,蒙古勇士,萨满天神保佑我们,冲啊~~”
“呼哬~~~”
在严令之下,浩齐特右旗鼓起勇气,向玉田兵的大阵冲去。
……
玉田将旗之下。
玉田总兵刘耀仁脸色严峻。
从开始到现在,他四千玉田兵、一千五百京营兵加上一千五百通州兵,
七千人的兵力,伤亡已经快要过半了,如果是照过去的战例,明军肯定是已经崩溃了,但今日,玉田兵的士气却始终不坠,始终在坚守,不唯己方兵力占优,也不只是因为隆武陛下御驾亲征,士气高昂,更是因为平常的严格操练、粮饷充足和思想教育,就现在的玉田兵来说,他们接受京营的训练方式,才不过四个月,但却已经有所体现。
当阿济格督帅建虏白甲兵出现时,李国英和梁甫先都已经浑身浴血时,刘耀仁知道,最后的决战到了,只要顶住了这一波,胜利就属于大明,如果顶不住,此前的牺牲就白费了,蒙古人必然会从他这个缺口涌涌而出,以后再想要找这样的机会,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刘耀仁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拔出腰间的长刀,环顾身边仅剩的二十个亲卫护卫,高声道:“阿济格上来了,随我杀虏~~”
“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