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扬州杀丁魁楚,在南京杀总兵杀副将,又杀了方国安,杀的人头滚滚,而从东厂的密报里,崇祯帝知道了太子在扬州查抄盐商,差点酿成扬州民变的秘事,心中又是怒,又是恨,怒的是春哥儿太不走君王正道,却好用旁门左道的心机,还有,这些杀伐抄家的恶事,交给臣子去做多好,身为储君,何必担这样的恶名?朕的教诲,你怎么一点都没有记住?你这般大胆,视朝廷法纪若无物,以后如何治理天下?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恨的是,南直隶官场,竟然如此颓废,被他委以重任的赵之龙和刘孔昭两个勋贵,竟然都是如此的不堪重用。两年过去了,南京军务,竟然毫无改善。
因此,对太子在军中的整饬,崇祯帝是赞同的。
随后而来的两百万两现银,却并不让崇祯帝太喜,哼,故技重施,你这是堵我这个父皇的嘴来了。
朕就如此爱钱吗?
爱恨之中,崇祯帝真恨不得将太子召回来。
当然了,只是心里的气话。
崇祯帝心里清楚的很,太子既然出了京师,不得胜,是绝对不能回京,而湖广的局势,眼下也只有这个麒麟子才能罩住,不过等到湖广平息,太子回京之后,他对太子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放松了。
朱慈烺,非是严管不可……
崇祯帝看着太子亲写的,收复武昌、准备歼敌于岳州的奏疏,心思却有点飘远……
噔噔蹬。
脚步声响,一人急匆匆地走进殿中。
站在崇祯帝身后的王承恩微微皱眉,心说这是谁这般不懂规矩,脚步声这般大,就不怕惊扰了圣驾吗?
抬头一去,却是王德化。
崇祯帝也抬头,见到是王德化,微微皱眉。
“陛下。”
王德化却是满头是汗,双手捧着一个急件:“锦衣卫湖广急报!”
“拿上来!”听到是湖广急报,崇祯帝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奏疏。
王承恩从王德化手中接过,呈到崇祯帝面前。
崇祯帝打开看,第一眼,他脸上是喜色,因为急报里说,朝廷在羊楼镇大破张献忠,歼敌十万,张献忠数骑逃走,看到此,崇祯帝嘴角忍不住就露出了笑意,眼神激动,啊,我儿果然厉害,一战就击溃了献贼,但看着看着,崇祯帝脸上的笑意,就变成了震惊,随即,双手微微地抖动了起来。
站在崇祯帝身后的王承恩见皇帝忽然面色大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惶恐的望向阶下的王德化。
王德化低着头,脸上的汗,一直在流。
显然,急报的内容,他是知道的。
“这是真的?”看完后,崇祯帝抬头看向王德化,他脸色煞白,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
王德化“噗通”跪倒:“奴婢也不敢确定。但奴婢派往湖广的,都是最得力,最忠心的属下,这等大事,想必他们绝不敢虚报。”
崇祯帝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变的急促了,呆愣了片刻,他忽然吼道:“朱国弼,陈奇瑜呢?……他们两人的奏疏,为什么还不到?啊?他们在干什么?”
这一声,好像是用尽了崇祯帝胸腹中的所有力量,就像是狂风卷过大殿,殿中所有人,都吓的跪倒了。
王德化哭道:“他们两人必是怕担罪,所以不敢轻易上疏……”又道:“陛下不用担心,殿下吉人天相,自会没事的”
王承恩惊骇的抬头,看向王德化,心说什么意思?难道是太子殿下出什么意外了吗?
崇祯帝却已经是猛地一拍御案,跳起来再次咆哮道:“凤阳总督马士英,承天巡抚宋一鹤呢,武昌岳州的官员呢,他们的奏疏,为什么也没有到??他们为什么不报捷?为什么不说太子已经失踪了三日?为什么?”
“快,给骆养性传旨,令他立刻带人出京,找寻太子!”
……
雷霆大怒。
整个紫禁城都在颤抖。
王承恩惊的快要晕过去了,太子失踪,这可是天大的祸事啊,不过他脑子里有清明,直起身,对身边的王德化道:“王德化,如此大事,你东厂可得查实清楚了啊。”
“已经去查了,现在就看兵部了……”王德化道。
“咳咳咳……”崇祯帝一口气没上来,又剧烈咳嗽。
“陛下……”殿中一团乱,王承恩急忙上前服侍,王德化也跟着忙乎,眼中含泪,陛下陛下的叫。
……
一刻钟后。
王德化满头大汗的退出乾清宫,。
出了殿门,擦一把额头的汗,望一眼已经黑下来的天空,眼睛里经似乎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嘴里轻声念叨了一句:“原来,天命也无常啊~~”
……
第二日,崇祯帝没有早朝,他一夜无眠,在殿中踱步,焦灼愤怒,一次又一次的下圣旨,严令在军中的抚宁侯朱国弼立刻上疏,说明九宫山的情况,又令内阁兵部,迅速派人去湖广……
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愤怒的布谷鸟,崇祯帝彻夜不停。
这一来,自然不能上早朝。
而内阁五辅和六部重臣已经得到了消息,在无比惊骇之下,齐聚殿中,商议该如何是好?
大明朝得太子为什么叫国本?
意思就是国之根基,如果国本出了意外,未来不定,国家就将动荡,人心就会不稳,也就会给阴谋家以空间。因此,大明朝立国到现在,朝臣最关心的就是国本,只有国本确定,朝政才能安稳。皇帝,内阁,司礼监,这一头双臂的马车,才能向前。
但现在,国本太子却在九宫山失踪了,消息传来,群臣如何不能惊骇?
“现在只能等!在情况未明、骆养性没有回来之前,谁也不准擅加猜测,也不能随意弹劾朱国弼和湖广文武!”
三辅蒋德璟大声。
“中葆说的对,消息要立刻封锁,除今日在场之人外,再不许其他人知道。”首辅周延儒和蒋德璟一向不对盘,但今日却也赞同蒋德璟所说。
五辅黄景坊呼吸急促,最是沉不住气:“但也不能干等啊,陛下龙颜震怒,正着急呢。一会召见,我们总得有一个对策啊。”
“就是一个字,等。”
蒋德璟再一次重复:“情况未明之前,只能等,任何人都不能有其他妄想,以免动摇人心!”
蒋德璟自己可以没有妄想,但并不表示其他人的心里没有妄想,。
----太子在九宫山遇上小股流贼,战斗中失踪,官军已经搜寻三天了,依然没有太子的踪迹,如果急报属实,那太子的安危,可能真的就要打一个问号了……而如果太子不幸遇难,那太子的弟弟,定王,自然而然的就要入主东宫了。
定王,陡然就变的这般重要。
对一般朝臣来说,谁为太子,好像都没有区别,但对有些人来说,这区别却实在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