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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朱慈烺睡的很晚,他站在地图前,久久沉思,脑子里面一直在想两个名字,一个张献忠,一个李定国。
这两个都是明末的风云人物,也都是危险人物,张献忠坑了杨嗣昌,李定国坑了吴甡,就谋略来说,朱慈烺自认是不如杨嗣昌和吴甡的,他唯一胜过他们两人的,就是穿越历史而来的史书、科技记忆和身为太子国本的天然优势,另外,因为是穿越者,知道张献忠和李定国的厉害,也是他略占优势的地方。
有杨嗣昌和吴甡在前,他必须更加的小心谨慎。
此时,在对面羊楼镇,领兵的既不是张献忠,也不是李定国,而是一个并不太出名的艾能奇。按理说,朱慈烺应该轻松才是,毕竟艾能奇只是以勇猛为名,论谋略和用兵,他比张献忠李定国都差得远。
但不知道为什么,朱慈烺就是轻松不起来,他隐隐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拦截之兵,关乎献营成败,就算张献忠亲自在岳州城下督战,脱不开身,也应该是派李定国才对,怎么会是艾能奇呢?
难道艾能奇是张献忠的弃子?
但如果艾能奇败的太快,张献忠岂不是把自己也弃了?
会不会情报有误,对面并不是艾能奇而是李定国呢?
如果是李定国那就要小心了……
“殿下,该休息了。”唐亮再一次催。
……
大约是因为在军营夜宿的时间多了每每到早上军中起床的第一遍鼓声敲响之前,朱慈烺就会很自然的睁眼醒来今日也不例外,他准时醒来帐中还是漆黑天还没有亮,他抹黑坐起来,摸索着披上衣裳,穿差不多了才叫一声唐亮等唐亮走进来,点亮灯烛时,他衣服已经穿好了,唐亮见怪不怪,为他系好后襟然后急急去准备早餐。
就在早餐准备之中,朱慈烺却已经披了大氅出了大帐,骑上战马冲到营前去查看了。帐前侍立的武襄左卫急忙都跟上。
等唐亮急急慌慌的跑来,太子早已经不见影了。
唐亮一脸苦笑急急追到时朱慈烺已经站在角楼上举着千里镜,借着晨光,仔细观望对面的流贼大营……
同一时间,张献忠也已经是醒了,亲随为他准备好了他最爱吃的米汤烧饼配马肉。
但今日张献忠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吃,而是披了大氅,急步登上院中的鼓楼,向对面看。
“娘求的,朱家太子的排场,还真是不小啊”
看着代天巡狩的大纛和一面面官军大旗之时,张献忠又冷笑又心惊。
……
天色大亮时,朱国弼,左良玉虎大威牛成虎连同京营众将来到中军帐,参见太子。
太子正在用餐。
参见之后就是议事。
岳州正在被流贼猛攻,流贼派兵在羊楼洞拦截的用意,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心急如虎大威者,嚷嚷着事不宜迟,应该立刻进攻,击溃羊楼镇的流贼,杀向岳州,决不能让张献忠跑了。
即便是陈奇瑜和杨尔铭等文官,包括参谋司的一干参谋,也都认为应该进攻对面流贼约有十万人,最多十二三万,官军八万人,兵力并不落下风,何况从左营秦兵到京营,都是一时之精锐,面对十万流贼,没有不胜的道理。
朱慈烺却不急,他首先要搞清楚的是,对面流贼主将究竟是谁?虽然连续抓来的两拨舌头,都说是艾能奇加上蔺养成马回回等人,但他却不能轻信。现在,照他的命令,参谋司李纪泽江启臣,见那几个舌头都提到了后营,正在严加审讯,结果出来之前,他还不想冒然行动。
至于岳州的危局,他对刘肇基有信心,尤其是在南京水师控制江面之后,岳州再守个五六天应该不成问题。
因此,虽然众将连续请命,但朱慈烺却始终不动声色打仗重在知己知彼,在不了解敌人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做出下一个决定的……
脚步声响,李纪泽脚步匆匆地进入帐中,将刚刚审完的口供,交到朱慈烺案上,然后说道:“殿下,经过臣严密审讯,确定被抓来的几个舌头,都是张献忠的第三子艾能奇的手下,他们奉了艾能奇的命令,为流贼前锋。但他们自从离开岳州,急急往蒲圻而来之后,就没有再回过中军,中军的情况,他们并没有亲见。艾能奇为主将,蔺养成马回回等人为副将之事,乃是他们从流贼头目口中听到的……”
听到李纪泽所说,帐中人都微微惊讶,难道舌头们的供述有假,不然太子殿下为什么要令李纪泽重新审问?
左良玉脸微微皱眉,两批舌头都是他抓获并审问的,如果有假,那他可就失职了。
朱慈烺看完口供,交给唐亮。
唐亮递给抚宁侯朱国弼,朱国弼看完之后,给了陈奇瑜,随后,一一传递。
陈奇瑜心思通透,看完之后,立刻就知道了朱慈烺的心思,于是拱手道:“殿下是怀疑……流贼使诈,主将并不是艾能奇?”
朱慈烺点头:“是啊,从这些舌头的口供中就可以知道,不论攻城还是做战,张献忠平常最倚重的乃是四子李定国,何以这么重大的任务,不交给李定国,却交给了三子艾能奇?”
“或许是李定国辅助献贼攻城,脱不开身……”陈奇瑜沉思。
朱慈烺摇头:“以张献忠之能,并非一定要用李定国辅助,拦截任务艰巨。留艾能奇在身边,令李定国领兵,才是最恰当的,也是最合理的。张献忠不用李定国,却用艾能奇,令我有点不解。另外,大军主将是谁?有谁跟随?虽然不是军中的最高机密,但好像也不应该为前锋小兵轻易能听到的,所以我不得不谨慎……”
陈奇瑜眼神一惊:“殿下的意思,这是流贼故意让我们知道的?”
朱慈烺摇头:“只是怀疑,并不敢肯定。”
陈奇瑜深思。
其他众将却对李定国、艾能奇什么的,没有什么太大的重视,就算是李定国又如何?难道他还能挡住八万大军不成?
虎大威忽然站起,握拳说道:“殿下,如果是李定国,那我军就更应该进攻,李定国害死吴部堂,决不能放过!”
“对!”京营刘耀仁,马德仁,贺赞杨轩等人都是响应。他们对吴甡的感情,可比地方将领深。
朱慈烺示意众将坐下,然后脸色严肃的说道:“李定国虽然年轻,但却不可小视,纵观浮山、汉阳、武昌之战,其人很少和官军面对面的硬拼,从来都是以智谋取胜,如果对面流贼头领真的是他,我军就不能大意,需想好对策……”
“殿下担心,李定国有诡计?”陈奇瑜问。
朱慈烺点头:“李定国不会摆开阵势,和我军真刀真枪的硬拼了。因为他知道,如果真刀真枪,流贼绝不是我天兵的对手,但今日羊楼镇的流贼,却是摆出了一副死战拦截的架势。要不是我怀疑错了,对面贼首不是李定国,要不……就是李定国另有图谋。”
众将沉寂,有人心中想,殿下是不是太小心了?对一个小贼也这么重视?又想,两军对战,流贼能有什么阴谋……
这时,一直沉思不语的监军御史杨尔铭忽然说道:“刚才殿下说到浮山之战,臣忽然想到……浮山之战时,昆山将军统领大军和张献忠的主力杀的难解难分,我军甚至占据优势,但关键时刻,一支流贼骑兵忽然在后方出现,到处放火,扰乱了我军的阵脚,从而造成了我军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