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要保有现在的权力,所以提前想要了解我,对吗?”田守信欲言又止,朱慈烺干脆直接说出来。
田守信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大哭。
朱慈烺脸色凝重。
那三个人,其实很好分辨,两个人已经退休,有权力能运作田守信坐上东宫典玺,其后仍有权力欲望的,其实只有一个人。
但事情真这么简单吗?
刺探储君机密,在哪朝哪代都是大罪,那个人身在内廷,真敢这么妄为吗?
“那个人有追过你吗?”朱慈烺问。
“追过。”田守信哭道:“但奴婢告诉他,这种事,奴婢以后不会再做了,为了大明,也请他不要再追了。”
朱慈烺沉思,他相信田守信的话,但对幕后那个人却不能轻信。
田守信又抬起头,哽咽道:“收敛我母和我弟的,并不是客商,而是都指挥使田弘遇,他和我家是远房本家,当日听说我家人遇难,便派人到信阳,收敛了我母和我弟,从当日起,奴婢就知道他有所图谋,一直小心提防,不过他并没有向奴婢提出过什么,直到半年前,当殿下你在通州遇见田弘遇,回到京师之后,他才派人联系奴婢,虽然知道不便,但奴婢还是去见了他,因为这件事终究是要解决,另外奴婢也想要知道,田弘遇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朱慈烺静听。
“田弘遇倒也没有提出什么,只是向奴婢打听,殿下你为什么会到通州去?另外,殿下您是否对他产生了怀疑,派人对他跟踪?”田守信道。
听到此,朱慈烺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你是说,田弘遇通州之行有什么秘密?”
“奴婢不敢断定,不过回来之后,奴婢稍稍调查了一下,发现田弘遇送了一个美女进宫,那美女姓陈,现在已经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了。”田守信道。
陈圆圆。
朱慈烺的脑子里立刻就冒出了这个名字,那日在通州九楼惊鸿一瞥,他就已经知道了陈圆圆的存在,也知道田弘遇会会将陈圆圆送到宫中,以免他的女儿田贵妃过世之后,他田家失去崇祯帝的关照。历史上,因为国事的颓败,只半个月不到,崇祯帝就将陈圆圆送出宫外,以免自己沉溺于酒色,其后,陈圆圆辗转为吴三桂所得,成就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佳句。这一世因为朱慈烺的穿越,连续开封和击退建虏的胜利,大明国事稍有振作,崇祯帝没有真实历史上那么的焦躁不安,所以陈圆圆也就没有被送出宫来,而是按部就班的变成了妃。
对田弘遇所为,朱慈烺虽然有所重视,但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大明是铁打的嫡长制,这一点,天下人都知道,田弘遇的折腾不过是为了保护田家不受清算,毕竟田弘遇多有不法,一旦田贵妃去世,失去圣宠,随便一个言官就可以置他田家于死地。
朱慈烺现在最关心的是国事政事,对于宫中这些事,老实说,他真没有多大的兴趣。
“田弘遇不过就是一个贪财的粗鄙之徒,没什么城府,和传说中差不多,奴婢不觉得他能有大图谋,应付了两句,便借机离开了,此事没有向殿下汇报,是奴婢的大罪。”田守信哭。
朱慈烺道:“田弘遇收敛你的家人,你见他是人之常情。”
“谢殿下……”田守信以头触地,呜呜哭泣。
朱慈烺看着田守信,知道该说的,田守信都已经说了,除了没有直接说出那个人名。
“来人!”
朱慈烺道。
脚步急促。
杜勋和唐亮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武襄左卫指挥使宗俊泰。杜勋兴奋,唐亮是紧张,额头都有汗,他知道,太子要处置田守信了。
“把他看起来。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许接近他。”朱慈烺道。
“是。”杜勋声音虽平静,但眼睛里的兴奋却是藏不住,田守信完了,现在太子府是他的天下了。
唐亮暗暗松一口长气。
“不许虐待,保证衣食,”朱慈烺声音冷静,目光环视三人:“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他生病了,今日之事,严格保密,但有人敢向外泄露一个字,本宫必要他好看!”说到最后,声音变的严厉。
杜勋眼角一跳,急忙躬身:“是。”
唐亮和宗俊泰也都是躬身。
朱慈烺望向杜勋,淡淡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赏银二十两,绸缎两匹。”
“谢殿下。”杜勋急忙跪倒。
“好了,都下去吧。”朱慈烺摆手。
“谢殿下……”田守信声音都哑了,他向太子深深一拜,艰难的爬起来,失魂落魄的走了。
杜勋却是失望,他原本以为,田守信倒了,太子虽然不能立刻任命他为东宫典玺任命权在内廷,但起码可以令他署理太子府,但没想太子居然提也没提,只赏了他银子和布匹,心中很惆怅,但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转过身,压着田守信走了。
殿中静下来,朱慈烺坐在椅中沉思。
自古以来,太子从来不是孤身一人,即便是那些即将要废的太子,身边也会有一些孤臣维护,而除了维护,还有觊觎,一些心术不明的人,常常会围绕在太子身边,做一些不可叵测的事,这样的例子在南北朝隋唐五代,特别多,宋明两代因为储君地位的稳固,这种事情几乎绝迹,不过并不表示没有,朱慈烺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有人想要刺探他的言行?
真的像田守信所说,纯粹只是想要了解他吗?
穿越到这个时候,除了天灾吏祸,建虏流贼,或许他还需要面对另一种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