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点头:“辛苦了,除了山西之事,你还有其他事汇报吗?”
田守信微微一愣,想了一下,摇头:“没。”
朱慈烺微有失望,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的点头:“下去休息吧。”
田守信感觉到了什么,眼角急剧跳动了两下,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深深一鞠,无声的退下了。
田守信一走,另一个影子立刻冒了出来,轻步来到太子的身边,躬身小声问道:“殿下……田公公回来了,奴婢是不是要派人盯着他?”
太子却仿佛是睡着了,闭着眼,一动不动。
杜勋不敢再问,恰巧脚步响起,是唐亮进来了,于是他只能退下。
唐亮手里捧着一份文书,疾步到太子身边,轻声道:“殿下,密信。”
朱慈烺睁开眼,接住文书,打开密封的蜡印,翻开了仔细看,看罢轻轻一叹,抬目看向唐亮:“唐亮,你和田守信跟在我身边,一共有多少年了?”
“回殿下,六年了。”唐亮道。
“田守信是你师傅,你觉得,他会做出对太子府不忠的事情吗?”朱慈烺脸色严肃。
唐亮原本表情平和,但听完这句话,心中的情绪终于是绷不住了,眼眶一红,撩袍跪下,以头触地的说道:“回殿下,奴婢愿以性命作保,田公公绝对不会做出背主之事,若有,奴婢愿和他同罪!”
朱慈烺慢慢闭上眼睛,想了一下,淡淡道:“传杜勋来。”
“是。”
唐亮退去。
穿越到这个时代,最难的是什么?并不是推广新技术新观念,也不是预防流贼和建虏,而是探测人性,或者说,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是太子,也不能保证,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忠心耿耿,所以朱慈烺必须甄别,选用,观察。如此才能保证他的命令和心志,能在太子府得到百分百的执行,从小到大,从太子府再到京营,最后直至整个天下。
田守信是东宫典玺,原本应该是朱慈烺最信任的人,而在这之前,田守信的所有表现都令他满意,他从未怀疑过,但杜勋发现的那本“日记”,却让他心中疑窦大起,何况田守信还曾经秘密去过锦衣卫都指挥使、田贵妃的老爸田弘遇的府上,这让朱慈烺不得不重新审视田守信。
而据刘若愚在宫中的秘密调查,田守信当初能任东宫典玺,的确是有所蹊跷。
所以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做处置了。
脚步声响,唐亮很快就回来了,杜勋就跟在身后感觉杜勋好像一直就守在殿外,为的就是等待太子的召唤。虽然竭力压制,但却能明显感觉到杜勋眼睛里的兴奋,他等待了两个多月,等得就是这一天。
“殿下。”杜勋躬身。
“你亲自去,带田守信来见我。”朱慈烺淡淡道。
“是。”
简简单单一个回答,但杜勋的兴奋却掩藏不住。田守信是东宫典玺,是太子府第一监,现在太子令他这个管事带人去拿,事情已经很明显,太子已经要拿下田守信了,而田守信一拿,东宫典玺的帽子,又会落到谁的头上呢?
唐亮却是黯然。
经此一事,师傅的东宫典玺,怕是保不住了,甚至能不能保住性命,可能都是一个疑问……
一会,脚步声响,杜勋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田守信进入殿中,在他们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太监,这两人都是杜勋的心腹,此时一左一右的夹持着田守信,防止他逃跑。
和杜勋的兴奋不同,田守信低着头,脸色煞白忽然被杜勋带人闯入房中,作为东宫典玺,太子府第一监,他没有反抗,没有质问,也没有理会杜勋的冷言讥笑,而是默默站起,任由杜勋手下的两个太监到处翻找,甚至当着他的面,将书柜夹层里的日记取了出来上一次杜勋发现田守信房中的夹层,拿到日记,交给朱慈烺过目之后,朱慈烺又令他放了回去,以免打草惊蛇。今日捉拿田守信,杜勋再无顾忌,当着田守信的面,就将日记取了出来,然后冲着田守信得意的一晃:“田公公,你藏的还真是隐蔽啊,可惜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再是狡猾,也瞒不过咱家的耳目!”
田守信脸色发白,额头有冷汗,不过却始终咬着唇,一言不发,此时进到殿中,他撩起袍角,向太子叩拜。
朱慈烺不说话,深深望了田守信一眼,然后冲杜勋点点头。
得了太子的命令,杜勋立刻转对田守信,化身成了审讯官,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田守信:“田守信,你可知罪?”
“知罪。”田守信以头触地。
在太子面前,杜勋不放过表现的机会,冷笑道:“算你识相,说说吧,你罪在哪里?”
田守信却不说话了。
等待了两瞬,见田守信始终不说话,只是叩首在地,杜勋眉毛一挑:“田守信,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他还想隐瞒,还抱着侥幸心理吗?咱家告诉你,今日就算你不说,你所犯下的那些罪行,也是跑不了的!如果聪明,你就坦白从宽,太子殿下仁慈宽厚,说不得会饶你一命。”
田守信却依然不说话,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
杜勋气的咬牙,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在场,他说不得早就一脚踹上去了,但现在他只能忍住怒气,冲田守信身后的年轻太监也是自己的心腹一点头:“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