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郊区，羊肠村。

这里是珠江边上一片沼泽地中少有的一片高地，有二十来户人家。

因为处于沼泽之中，从外面进来的路弯弯曲曲，象羊肠一样，所以得名羊肠村。

村里各家距离比较远，道路不畅，彼此来往也不多。是藏身的好地方。

羊肠村的东边，有一个大水塘。边上就是一处房子。这家人原来养鸭子，卢广大就以养鸭子为名，买下了房子，连剩下的三百多只鸭子，也一起买了下来。

卢广大带着赵立冬他们赶到的时候，这处房子已经基本上收拾完毕。

炊具、行李、蚊帐等已经准备好，老六这几天一直在这里，他不仅运来了三千多条蛇，还带来了一个人——王永禄。

“王德福死了，已经下葬。王永禄痛恨日本人，非要跟着来。否者的话，就不给咱们收蛇。没办法，我只好带着他来了。”

“我的意思是，由李老板决定。你说留下他就留下，你说不收他，就让他回去，收蛇的事情，咱们再想办法。”

老六怯懦地说道。

“这件事情老六办的鲁莽，我也训斥他了。现在就看李老板的意思。”

对于把王永禄带到这里来，赵立冬心里也不满意。

老六顾念乡亲的面子，擅自把王永禄带到这里来，实际上就向外人暴露了他们的集结点，这是很忌讳的行为。

王德福死了，王永禄恨日本人，是一种正常的情绪反应。但是仅仅有恨，不能证明王永禄就是很可靠的人。

王德福还是中国人呢，日本人以前虐待他，给了他点儿好处，就对日本人感恩戴德，处处维护日本人。

恨日本人的多了，也没有多少人敢于出来反抗的。

这么机密，这么重要的行动，突然新来了一个外人加入，凭空增加了很多变数。

变数就是风险，就是不可控因素。

王永禄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社交圈子，有他自己认为可靠的人。他会不会把加入这里的秘密跟别人说？便是王永禄自己不说，他家人会不会知道他来了这里？会不会跟别人说？

便是不会向日本人告密，还可能无意间泄露秘密。

老六把王永禄带到这里，不仅仅是鲁莽，缺乏保密和风险意识，而是擅自做主。

这让赵立冬感到非常恼火，甚至是愤怒。

不过，赵立冬没有发火，尽量表现出和气的样子。

“王永禄可靠么？”

“绝对可靠，我用性命担保。”

老六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能担保个鸟啊，这么大的事情，是你一条命能担当得了的么？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不过，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不准单独外出，不准往外寄信。广大，这次回去收蛇，你跟老六一块儿去，尽快把蛇和牛运过来。”

“好，我知道了。”

卢广大和老六离去，剩下了赵立冬和李玉林。

“老弟，临时加人，犯忌讳啊。手下人擅自做主，更是大忌。”

李玉林到底是内行，一下子就点到了关键之处。

“李兄，我又何尝不知。你也看见了，这些人就这样。他们都是当兵出身，跟咱们不一样。便是已经强调保密，他们也没有时刻绷紧这根弦。也是没办法，若是有更好的人手，我又何必用他们这些外行？”

“也够难为你的，这些人是得好好管理一下，给我封个副队长，你不在的时候，我帮你张罗一下。唱黑脸儿的时候，我来出面。”

“那个老六和王永禄，我暗中监视。不过你要给我授权，万一他俩不可靠，我有临机处置的权力。”

“好，就照你说的办。”

在赵立冬和李玉林这些人的语境里，“临机处置的权力”，就是生杀予夺的权力，包括杀人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