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惊,唯独那尹温烈不动声色,巍然不动,但见那钟离楼将那柄血迹斑斑的短刀捧在掌中,复又跪倒在尹温烈身前,谦恭的说道:“昨日那刘辩回营后,便一直在帐中饮酒,不知喝了多少,临近戌时,便烂醉如泥,醉倒在床榻之上,那时我还不敢动手,只得等到过了亥时,夜深人静,因连日惨败,士气低落,各处守卫都疏于防备,我便怀揣利刃,潜入这刘辩的中军大帐,见他果然还在酣睡,便手起刀落,将其头颅割下。事成后,我便将其头颅随身携带,又夺了一匹黄骠马冲出银松坡大寨,前来投诚!不想还是被那刘辩的心腹拥趸察觉异样,追赶一路,今日在城门之前若非杨主簿及时出手相助,只怕我早已死在那人箭下。”
闻听此言,尹温烈遂将目光转向那杨钊,杨钊则十分得意的将早些时辰发生的事向尹温烈讲明,并将自己为何上城楼以及心中所想尽皆说出,自以为干得不错的他说罢轻声一笑,毕恭毕敬的弯着腰来到那令狐厌身前,小心翼翼的拱手问道:“令狐爷爷,你看这事儿孙儿做的妥不妥当,若是您老人家觉得我做的还行,这七日断魂丹的解药......”令狐厌闻言,便知道他的心思,怪不得满脸殷切,故而摇着手指望着那杨钊也耸肩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般相互望着,笑了一阵,令狐厌便伸手入怀,取出一粒糖豆,便甩手丢给那杨钊:“这一粒能管一个月,先将就着吃罢。”杨钊手忙脚乱,慌忙去接,那模样十分狼狈,好不容易接住那颗糖豆,颇为欣喜的举到面前,却见那“解药”似乎与毒药有些相似,故而满头雾水的发问道:“令狐爷爷,你这解药为何与那七日断魂丹有些相似......”
“你就是说你吃不吃罢?”令狐厌佯装动怒,伸手就要去夺那颗糖豆,杨钊见状赶忙将其吞入腹中,硬生生咽了下去,令狐厌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那杨钊也陪着笑脸毕恭毕敬的说道:“哪里敢不吃啊,就是还是毒药,只要令狐爷爷一声令下,我也得把他吃下去。”知晓实情的众人心知肚明,却心照不宣,忍俊不禁,暗暗窃笑。而那令狐厌则是笑眯眯的抚摸着那杨钊的脑袋说道:“还真是个乖孙儿。”
尹温烈见有杨钊证实这钟离楼所言,而再看此人,全无半点惧色,更非心虚胆怯,目光澄明,看来并非是说谎,此事多半俱是实事,而自己与那“刘辩”每日交战,这的确是他的人头没错,钟离楼也因此负伤,故而尹温烈便安抚他道:“钟离兄弟,你诚心投诚,我等自然欢迎。如今更是取下那刘辩的首级,乃是破卫军虎豹骑的首功,理当嘉奖。日后大破卫军,还要多多倚仗钟离兄弟。”
不想那钟离楼却忽然面露难色,复又拜礼道:“在下有一言,不得不告知尹将军。实是不情之请,还望尹将军成全。”尹温烈遂将其扶起,极为诚恳的说道:“你既已然投诚,我们便是兄弟,又何须如此谦卑?”那钟离楼却摆手说道:“我虽来投诚,却是为了保住性命的无奈之举。我身为刘辩麾下先锋副将,杀了那刘辩,卫国朝廷震荡,那刘通必然发布海捕文书前来拿我。我倒不是怕死......只是如今有国不能回,有家不能回,实在是痛苦煎熬。我也不愿再上战场,卫国毕竟曾是我的故土,卫军也曾是我的兄弟......故而我不愿受甚么嘉奖,只愿做这元海府城中一布衣,粗茶淡饭,如此而已。至于大破卫军,实非我愿,还望尽皆另请高明!”
尹温烈闻言感慨万分,众人也感触颇多,只见尹温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道:“虽说有些可惜,但钟离兄弟所言乃是忠义仁孝之言,我中原人素来讲究忠义仁孝礼法,焉能强迫钟离兄弟与自己的同胞兄弟,血脉至亲互相残杀?既然钟离兄弟不愿待在军中,我便请杨主簿在这城中寻一处宅邸,安排兄弟住下,日后再说,如何?”
“尹将军宽容大量,气度不凡,真乃当世英雄也。在下感激不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那钟离楼感恩戴德,激动非常,当即下跪就要叩拜,幸得被尹温烈拦住,忙劝道:“兄弟不必如此。”复又将其扶起,转身对杨钊言道:“此事便有劳杨主簿了。”“好说好说,尹将军尽管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处理妥当。”说罢,那毕恭毕敬的杨钊便上前引那钟离楼离开,不想却被令狐厌拦住。
“令狐爷爷还有甚么交待?”杨钊拱手行礼,谦恭问道。令狐厌便伏在那杨钊的耳畔吩咐道:“安排些衙役暗中盯着这家伙,以防万一。”杨钊虽不解那令狐厌为何如此,但还是照办,领着那钟离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