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真是巧合,不知是北方初定,事务繁多,还是连年征战,致使那日理万机,身心俱疲的沈钦积劳成疾,终于病倒在龙榻之上。御医为其诊治后,却发现这病根原来生在心底。故而那御医出了开了几帖药,为那沈钦调理身体以外,还特地嘱咐那些宫女太监小心侍候,嘱咐沈钦须得静养休息,不得劳累过度。故而那沈钦一连休息了七八日,接连七八日不曾上朝,文武百官的奏折堆积如山,沈钦本可以将这些政事暂且交到他人手中代为管理,不想疑心颇重的沈钦担心会重蹈姜国的覆辙,又无有十分信任的人,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在深更半夜之时,领着两个小太监偷偷摸摸的从后门来到御书房,处理政事,对外则一切保密,只说是圣上已然找到了代理国政之人。
不想那沈钦日夜操劳,昼夜不歇,虽有名贵的药材补气续命,但他的身体情况不仅未曾转好,反倒越发严重。终于有一日,那沈钦深夜批阅奏折之时,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喷在那龙案之上,身旁小太监见状慌忙上前,想要将其扶住,不想却被沈钦阻止。那沈钦坚信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便用双臂支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可不想却又扑倒在地。
小太监急忙请来御医,又将广德皇帝沈钦转移到皇帝寝宫之中,本想向那沈钦隐瞒真实情形,不想那御医一眼便看出要害,在他的再三逼问之下,那两个小太监终于袒露实情,将沈钦每日深夜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之事尽皆说出,那御医勃然大怒,奈何为时已晚,纵然是请来皇宫之内所有的御医,也是无济于事。再看那沈钦,几乎已是病入膏肓,面容憔悴,形神枯槁,面色蜡黄,提不起半点精神,就连睁眼张嘴都十分困难。
但那沈钦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却还是惦记着他日思夜想的南征,故而在责令诸多御医煞费苦心的治疗下,他的情况终于暂时得到好转,休息了数月之后,已然能起身下榻。而百官皆以为那沈钦还是需要多加休息调养,不想沈钦却坚信自己已然恢复,并无大碍,故而他固执己见的迫切发动南征,终于在六个月的准备之后,在承天府继续了大批军械粮草,辎重军马,并点出十万兵马,依旧由沈钦亲自率领,御驾亲征。
他不愿意放权,也不敢放权,他生怕将手中的权力交出之后,便再也与他无关。故而即便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身体的不适,却还要强装镇定,又披上了那随他四处征战的盔甲,登上那天子栾驾,按住腰间的九龙宝剑,死死抗住那颠簸,随着大军向南进发。可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沈钦已然是回光返照,虽早有群臣力谏在前,但那沈钦却异常固执。
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当那沈钦的车驾刚刚驶出承天府的西门,众人忽然听闻一声闷响从那车驾之中传出,便知是沈钦出了事,慌忙上前查看,待将那车帘撩起,众人只见那全副武装,披坚执锐的沈钦仰天倒在车内,已然无有知觉与意识,只得慌忙将其送回宫中,请来御医。但这次御医也是回天乏术,无有办法。那不到三十岁的沈钦,终究因为操劳过度,积劳成疾,驾崩于承天府,此时距离他登基,才不到一年。
沈钦的皇帝梦碎,但这大卫国并未就此坍塌。那沈钦驾崩之前,弥留之际,群臣便询问其身后之事的安排,按照惯例,便有相关官员在一旁草拟遗诏。摆在沈钦的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立长,自己的嫡长子沈阔年仅三岁,若是扶他登基即位皇帝,虽说符合礼法,但嫡长子太过年幼,即便是此时登基,也需要有信任的心腹大臣来担当托孤重臣与辅国大臣的重担。但很显然,沈钦并未有如此信任之人。他生怕若是轻易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大人,便会造成大权旁落,即便是新帝能成功健康长大,只怕届时也难以夺回自己的皇权。
另一个选择便是立贤,除了自己年纪尚幼的孩子,自己还有一位侄子,乃是东狄王的长子,已然一十有六,这个年纪已然能独立处理朝政,想来若是将皇位交予他甚是稳妥,只是不仅不符合礼法,就连那沈钦也舍不得,自己穷极一生,煞费苦心,不知损耗了多少心血才得来的皇位,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落在那死在他手里的兄长的后代血脉手上,故而沈钦极为不甘心。奈何他已然命悬一线,再不做出决断,很可能面临更为惨烈的皇位争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