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藏这才明白尹温烈心中顾虑,故而为他宽心解释道:“温烈,你所言虽有些道理,但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尹温烈遂抱拳应声道:“愿听前辈指教。若叶前辈说的有理,那在下倒是不妨收下这件宝甲。”
“温烈莫急,且听老夫细细讲来。”叶藏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遂说道,“此甲虽是前朝名将所穿,但时隔百年,能再认出此甲者寥寥无几,此乃将军不必忧虑理由之一也。想如今,正是危机之时,多事之秋,该是要救黎民,平战乱,还天下太平。若朝廷有德,此战可平,亦不须你我出手,此甲全赠将军,充作纪念,此乃将军不必忧虑理由之二也。再者,若朝廷无德,将军则率义军北上,身着此甲冲锋陷阵,届时北军胆寒,我军士气高涨,定能大获全胜,一举平定北方,再无战事。若有如此大的功勋,定会受朝廷嘉奖,百姓爱戴,到那时即便是有人诬告,也是蜉蝣撼树,自不量力。此乃将军不必忧虑理由之三也。”
说罢,叶藏便回身,煞有介事的望了一眼尹温烈。尹温烈闻言心觉有理,左思右想,斟酌再三,的确有几分道理,故而也不再推脱,只得收下这件心仪的宝甲,连声道谢,叶藏这才松开紧皱的眉头,舒心一笑,算是聊了一桩心事。
趁手的兵器,上好的铠甲,皆以齐备,叶藏本欲加送宝马,奈何桃花峪中的坐骑竟无一匹堪比那玉龙,而尹温烈与玉龙感情匪浅,更不愿意更换,叶藏便又赠送尹温烈一副崭新上好的鞍辔马镫,供他使用,尹温烈感激不尽,接连拜礼,叶藏却全不在意,乐在其中。
眼看尹温烈已然是全副武装,那叶藏竟还不满足,总觉着自己还有尚未思虑妥帖之处,故而眯着眼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尹温烈,看的尹温烈心里发毛,脊背发凉,颤声问道:“前辈这是......”“恕老夫直言,汝虽是习武之人,上阵杀敌与闯荡江湖亦有不同,但温烈,你的武功似是在沙场杀戮之中一枪一枪琢磨钻研而出,狠辣有余,衔接不足,气势宏大,章法不足,若是被人抓住破绽,很容易陷入被动。”
尹温烈亦是聪明之人,闻言便知叶藏心意:“前辈你是想......”
“叶家曾是武学大家,传承百年,未曾断绝。时至今日,这密道宝库中亦藏有诸多秘籍要义,叶家先祖不拘泥于单一的样式,故而精习十八般兵器,历代家主凭此各有所成,各有所长。”叶藏向尹温烈介绍道,“老夫自幼勤练十八般兵器,最终以拳脚掌法为主,刀枪剑戟也略有所通,倘若汝不嫌弃,老夫可传你一套枪法。”
尹温烈深知此言的弦外之音乃是如何,中原武林,江湖水深,各门各派倚仗着自己独门独派精通的武功争得一席之地,绝不外传,绝不外露。久而久之,便在彼此之间形成一道天然的隔阂,延续至今,通常被人们称为门户之见。这门户之见虽是保住自家江湖地位的手段之一,但却充溢着狭窄的心思与算计,叫人苦不堪言。
曾经的叶家也不例外。
若想学得一家门派的武功,大可拜入门下,做个挂名的外门弟子,为门派添些香火,自己又除了风头,过了干瘾,至于武功,不过是学得三两皮毛罢了。若想学得精髓要义,便要投身内门,这不仅要经过门派的考核,更要有慧根,而且自此便有了束缚,不得再从心所欲,自由自在,须得以门派利益为先,门派之事为重。
当然,这所谓束缚,对于出身行伍的尹温烈来说,不过是班门弄斧,军营之中的管教规矩,远比这些“自由散漫”的江湖门派严格的多。但叫尹温烈颇为为难的是,他自诩早将这七尺身躯投身疆场,一腔热血欲图报国,即便是将来难以复职,不得回京,若是北贼肆虐,挥兵南下,他还是会迎难而上。哪怕一人一骑,一马一枪,只求一个战死沙场,裹尸而还,死得其所,问心无愧。
但若是今日投身江湖,岂不是本末倒置,他日在想上阵厮杀,只怕顾虑良多,多有忌讳,恐多不便,故而一时间犹豫起来,难以决断。或许是看透了尹温烈的心思,知他心中所想,叶藏微微一笑,缓步迈出那库房,尹温烈也紧随其后,二人来到那宽敞的院中。叶藏转身从那一旁的兵器架上抄起一杆长枪,在手中掂了掂份量,迈开步子,劈下几道长枪,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