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刚到不久,此时已经一身凤袍,皇后装束,一见到云缺立刻不顾皇后仪容,抓着儿子不松手,眼含热泪。
一家终于团聚,李跳跳在一旁高兴得直抹眼泪。
李玄嚣吩咐人召集百官,立刻开始大朝会,他要亲自册封太子。
对于云缺,李玄嚣毫无保留,早已打算把江山留给云缺。
以后或许他还会有更多的儿子,但真正让他信任与看重的,这辈子除了云缺不会再有别人了。
大唐的未来能有如此强横的皇帝坐镇,只会更加繁华昌盛。
李玄嚣相信凭借自己与云缺两代人,定可将大唐打造成真正的盛世,名震云州。
豪气千云的帝王,即将要一展宏图。
然而领旨去召集群臣的太监则被人挡在大殿门口。
大殿外,木老阔步而来,身后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青年人,正是长安堂的小郎中李钱儿。
木老此时的打扮十分奇怪,身披草席,背着长剑。
来到堂下,木老朝着皇帝抱了抱拳。
“这些年来承蒙陛下器重,士为知己者死,老夫无以为报,便早早的将这条命托付给陛下,如今陛下功成名就,荣登九五,老夫本该退隐山林,享几天清福。”
木老苦笑着长长一叹,将目光望向云缺的方向,道:
“不过呢,老夫还有件旧事未了,今天,便是来请罪的。”
李玄嚣大感意外,莫名其妙的道:“木老此言何意?你何罪之有?即便有罪,朕也赦你无罪。”
木老缓缓摇头,道:“我的罪过,陛下赦免不了,也无需陛下赦免。”
李玄嚣更觉得奇怪了,问道:“木老,咱们能不能不打哑谜,这么多年交情,你直说就是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木老变得肃穆起来,凝重道:“此事不同寻常,陛下也请听好,我的罪孽与太子有关,上次陛下滴血认亲的时候,我说谎了。”
“什么?”李玄嚣惊讶起来,追问:“你究竟说了什么慌?”
木老的神色唏嘘,沉声讲述道:
“当年我以厨娘刚生的男婴与王妃生下的男婴掉了包,将真正的世子抱出了王府,却没去北荒,更没离开巨鹿城,我将小世子藏在了长安堂,就此隐姓埋名,给他取名为,李钱儿。”
木老拉过身后早已吓得不敢动弹的小郎中,肃然道:“他,才是陛下真正的骨肉!”
这番话一出,李玄嚣怔在了龙椅上,旁边的皇后一样愣住,两人变得木雕泥塑。
李跳跳不可思议的惊呼起来,她茫然的看向云缺,声音颤抖着问道:“如果李钱儿才是当年的世子,那云缺又是谁?”
木老喟然一叹,苦涩道:
“云缺,是北荒山里的孩子,他与陛下毫无血脉关联,他,是我替陛下找的棋子,那一天我与小郡主冒死潜入北荒,与云缺相遇,我见他身手惊人,于是生出了利用他扮作世子,解开陛下生子必夭之局的打算。”
“这一切,都是我一人图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利用云缺破开了王府的危局,揪出了凶手二夫人,当时本打算将云缺的身世公之于众,不料圣旨到,宣世子入天祈。”
“天祈皇城,不亚于龙潭虎穴,若真正的世子李钱儿去了,十死无生,无奈之下我只好继续隐瞒,当时陛下问我为何带个少年来,我谎称收下的小徒弟,其实,那天我就打算告知陛下真相,可事与愿违。”
“这份弥天大谎,到了今日不得不拆穿,云缺,并非陛下的骨肉。”
木老讲述之后,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
李玄嚣猛地一拍桌子,冷喝道:“朕不信!当初已经滴血验亲,云缺就是朕的儿子!”
木老早有预料,重新拿出当时滴血验亲所用的小巧铜盏。
一按顶端,铜盏在众人的目光下分成三层,竟有机关。
木老指着最底层漂浮在灵水里的一滴鲜血,道:“当时我做了假,这一滴才是陛下的血。”
说着木老抓住李钱儿的手,以灵力刺破指肚,滴落一滴鲜血。
两滴血一旦接触,立刻快速融合为一体。
铁证如山。
李玄嚣看得目光发直,脑子里一片空白。
皇后悲喜交加,一时承受不住,头晕目眩。
李跳跳惊讶得捂住嘴,尽力不发出惊呼。
李钱儿则被这突如其来的身份惊得抖如筛糠,魂飞天外。
云缺也保持着吃惊的表情,只是目光依旧平静,犹如个看客。
木老抓着李钱儿的手,深吸一口气,朗声道:“陛下不得不认,这,才是陛下的骨肉血亲!”
哐当一声。
李玄嚣跌坐在龙椅上。
他从未想过,被视为亲儿子的云缺,居然是假的。
真正的儿子竟是个普通的药铺郎中。
对他李玄嚣来说,这份消息绝对是一份沉重的打击,可想而知,对云缺来说更甚。
这场由木老亲手谋划的算计里,最无辜最吃亏的只有云缺一个人。
木老,利用了云缺的感情,来替他完成协助镇北王登基的大业。
证实了真正的皇子身份后,木老来到云缺面前,缓缓躬身。
直至身背后的长剑,从剑鞘中划出一节锋利的剑刃。
“老夫罪孽深重,只好把这条命交给云缺小友,一切均为老夫所为,陛下毫不知情,你不要怪他,这身草席,便用来裹老夫的尸体。”
木老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仿佛吐出了这段日子以来郁结于心的闷气,整个人竟变得轻松了不少。
“将你当棋子,是我一意孤行,所有报应,我一个人扛,动手吧。”
木老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件事绝对无法善终,以云缺的能力,完全可以再次改朝换代。
所以木老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拿他自己的命,来平息云缺的怒火。
云缺沉默了良久,抬手握住了剑柄。
李玄嚣抬手想要阻止,却哽咽得说不话来。
背对着皇帝,云缺抽出了木老背后的长剑。
唰一声。
木老灰白相间的头发被斩断了一半。
长剑归鞘。
云缺拍了下老者的肩头,道出一句漠然之语。
“棋下得不错,好好做你的棋手,别抬头。”
云缺的目光里非但没有丝毫恨意,反而闪过一丝外人无法理解的感激。
在场的人都觉得云缺是最大的受害者,被人利用,成为木老的棋子,被人摆布。
可没人知道的是,被当做棋子的云缺,才是真正的下棋之人。
木老只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棋盘,殊不知在他身后,还有更大更隐晦的棋局。
他自己以为的棋手,实际上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不仅木老是棋子,连镇北王与千机营,包括天祈城里的所有人,其实都是棋子。
是云缺用来与村里的老家伙们对弈,所收集的棋子。
所以云缺才对他说,‘做你的棋手,别抬头。’
因为抬头了,才会发现高处,存在着更可怕的下棋之人。
时间推移至最初,木老背着竹篓走进北荒的那一刻。
小郡主揭开竹篓的盖子,看到了一个头都扎进蜂巢里的怪异身影。
“百香巢上好像挂着个人!”
“贪得无厌者并不少见,死于北荒的修士不算稀奇。”
一老一少逐渐远离,挂在蜂巢上的人却动了。
“外乡人?”
“不会也是来掏蛋的吧,得快点了,去晚了小渔要没蛋吃了。”
少年滑下树干,追向林间,嘴角开心的上翘。
“终于来了,我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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