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去世,为了家风名声,稍微困难点的人家,立刻就要卖掉一些田地来筹集丧葬之费。
即使是富裕之家,也是有些吃不消的,只有那些有封国食邑的公侯才不需要为了这些发愁。
卫安看了看外面的田舍,点点头,此时的情况比之十几年之后应该是不同的,毕竟,文景之治也不是吹牛逼的。
那么,他的那篇文章和政策也要相应的做出调整了。
当马车行驶到一处十字路口时,卫安看到一个老汉带着两个垂鬓幼童在路口的桥墩下钓鱼。
“停下!”卫安吩咐了一声,马车立刻停下来。
卫安很清楚,马忠虽然来自市井,但他终究也是官宦之家,跟最基层的民众还是缺乏沟通的。
社会阶级的天然隔阂,不可能让马忠真的知道那些每日在田间地头的农民的真实想法与真正处境,想了解这些,就必须弯下腰去,真正的接触农民,才能了解到此时社会的真正形态。
于是卫安下了马车,笑呵呵的走到那个正跟两个幼童说话的老农身边,拱手问道:“敢问老丈,今年高寿?”
在大武,年纪大的老人不分身份阶级,统统享有特权,大武律规定,年纪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就可以见官不拜,八十岁以上,见了皇帝都不用拜。
因此,这老农对卫安这个一看就是贵公子的年轻人的行礼并不意外。
他笑呵呵的拉住两个调皮的小孩子的手,答道:“老汉今年已经六十有七啦!”
“老人家身体可还好?”卫安和善的蹲下身子,看着那两个好奇的小家伙问道。
这老农看了看卫安身后的随从,再看了看那辆规格和大小都远超一般贵族可用的马车,他本能的保护着自己道:“托贵人的福,老朽身体还好……”说着就打算收起鱼篓,带着孙子们回家。
大武贵族们的名声并不怎么好,至少在洛都附近不好。
特别是新一代的贵族子弟,平时斗鸡走狗堪称一绝,欺男霸女也不落人下。
这些纨绔子弟,大的罪行不敢触犯,但小罪却犯个不停。
卫安笑呵呵的拉住这老汉的手道:我乃是右相家的子侄,奉了宫里一位殿下的命令,来此巡视民生,了解民间疾苦的!”
本来卫安想扯一扯便宜老爹的虎皮,但话到嘴边就变了,因为他马上就想起了,假冒皇帝的旨意,在此时是大罪,称为“矫诏”
太宗孝文皇帝时期的外戚薄昭主要的罪责就是矫诏,因此被逼自杀,后来窦婴也是死在这个上面。
那老农听了卫安的话,这才止住动作。不得不承认,此时的皇家在民间的信誉是很高的,支持者也很多。
这老农虽然害怕贵族,但听说了卫安是皇室成员的代表后立刻就不怕了。
这大概也是因为中国历来就有“当官的坏,皇帝是被蒙蔽的”这种传统的缘故。
“贵人想知道什么呢?”老农抱住两个幼童,咧着嘴笑问道。
“您家里现在有几口人?”
“老汉有三子四女,长子在南军服役,次子与幼子都在家里耕田,四女也都嫁出去了……”老农想了想道:“现在老大屋里加上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大大小小有十几口!”
“这两个是老汉的曾孙了……”说到这里,老农就颇为自豪的笑了起来。
四世同堂,确实是很多人引以为傲的事情。
“老丈好福气!”卫安听了也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