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天刚蒙蒙亮，但屋里没有她想象的一片狼藉，反而很干净，也很静，静得让人发慌。

老徐倒在沙发上宿醉未醒，而母亲躺在床上，一脸安详。

茶几上有两个药瓶。

老徐被她一杯水泼醒，像做梦一样狠狠掐了一把，又抓起桌上的药瓶晃晃，拧开盖子一看，一个空的，一个满的。

“你妈说她不想拖累你了，让我陪她走，一人一瓶药，可她后来把我灌醉了……”老徐怔怔地说。

徐雅凄厉呼喊：“别演了！你早就想杀我妈！”

“是你杀了你妈。”

老徐红着眼珠子看着徐雅，“你妈一听你干的那些事儿，当时就不想活了，让我把你的脏钱换来的肾挖出来喂狗！”

“挖，你现在就挖！”徐雅疯了，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塞给老徐。

那把刀，在老徐手中抖了几下，“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一家三口，像自相残杀的野兽，死的死，伤的伤。

……

母亲入葬第二天，徐雅就回去上班了。

老徐拦她，说，“你妈都走了，你就别再作贱自己了。”

她不听。

老徐骂她，说她是天生的贱·骨头。

她不在乎。

到洗浴城第一件事，就是把胸牌上的“安宁”俩字去掉，换上老徐给的姓名。

伊菲带着技师部的姐妹，下来安慰她，抱在一起哭，就像当年她们受欺负时，“宁姐”抱着她们说，一定要活下去一样。

那时候，她们大多数还都是刚成年的小姑娘，时常因承受不住他人的羞辱而绝望。

要不是为了一家人能活命，谁愿意做这受人轻贱的营生？

可到头来，即便是最亲的人，往往也会忘了这份牺牲，没有感恩，只剩憎恶和鄙夷。

这是母亲死后，徐雅才明白的真相。

所以，她不想牺牲了，只想报复。

她要带着老徐给的名字，待在这里，让所有人都知道，最要面子的老徐，有个堕入风尘的闺女；

她要天天出现在老徐和红姐面前，让他们时时刻刻不得安生。

老徐提防了她好几天，才敢跟红姐坐在一起吃饭。

徐雅走过去，一把将两人的饭菜打翻在地。

老徐跳起来要打人。

徐雅梗着脖子问他：“我妈倾家荡产把你救回来，你跟她联手把我妈弄死，这带血的饭，你们吃得下去吗？”

老徐暴跳如雷：“别老拿你妈来压我，这女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为了救我，你妈是花了不少钱，可那钱都打水漂了！是她又出钱，又出人，才把我保下来，否则你哪有机会站在这里数落老子！”

“哦，原来你出事以前，就是她的老主顾。”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徐雅越听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