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若突骑施是一个内部稳定、万众一心的汗国,那大唐可与之结盟,让其对付南边咄咄逼人的大食,但该国自然不是这个模样,最近战败之后更是会四分五裂,在下最近同哥舒海聊过,眼下的突厥八部至少还有户口十万帐,丁口几十万,虽然四分五裂,但若是有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出现,还是很容易重建汗国的”
“于是,维持住其四分五裂的局面对我国北庭最有利,但对大唐的大局不利,因为南面的大食一旦稳定了乌浒水流域诸国,整顿兵马后还是会向北扩展的,一个四分五裂的西突厥余部肯定不是大食人的对手,而我国重兵云集北庭、安西,就算雪山北麓发生战事也是鞭长莫及,何况将军力投送到那里也是劳民伤财”
“若是碎叶城没有拆除的话,利用碎叶城周围的农田实施屯垦,只要有一个军团存在,就会对突厥余部产生威慑,然后利用碎叶镇督领各部兵马,未尝不能将大食人压缩在乌浒水一带,何况两河之间还有石国等国作为缓冲”
“重设碎叶镇原本是上上之策,因为这样一来还可以将眼下各部中最强大的、莫合干达麾下的处木昆部压缩在热海附近,让其不能进入雪山北麓,但碎叶城已经拆毁,如此一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怛逻斯?”
“是的,按说怛逻斯城离安西、北庭都太远,最多只能是下下之选,但眼下雪山北麓的城堡都拆的拆,毁的毁,阿史不来城又太小,只有怛逻斯城能驻扎大军,周围的绿洲至少能耕种五十万亩中田”
“五十万亩,按照亩产一石计,那就是五十万石,抛去谷壳、留种,至少有七斗粮,这就是三十五万石,若是按照三成收取赋税,那就是十万石”
“十万石,可让两万人,也就是一个军团吃上一年,但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光够吃上一年是不行的,但由于屯垦人手有限,五十万亩已经是极限了,故此,按照驻屯一万人计,可以消耗两年”
“有两年的消耗,就可以独立作战了,一万人的大唐精锐,加上周围诸部的襄助,守好北庭的西境还是没有问题的”
“哼!”,边令诚冷笑道:“开什么玩笑,五十万亩,以前碎叶镇还在的时候,拢共才十万亩,整个安西才七十万亩!何况一万军士,身后便是一万户人家,需要耗费多少你算过没有?!大唐人才济济,岂会没想到这一点?”
“中丞说的是”,孙秀荣赶紧说道,“在下正要说到这一点。全靠大唐移民自然不行,靡费太大,但如果是纳伦都督府的规制呢?”
“纳伦都督府?你的意思是说只任用汉人当官,管束当地胡人?”
“是的,中丞,从怛逻斯到碎叶城,至少有五万粟特人定居在此,还有几千汉民,彼等都是擅长种地之人,以在下愚见,与其送给拔汗那国,不如汇聚在怛逻斯城附近,由一名汉人担任都督或司马,再从周边对大唐亲善的部落里拣拔青壮当兵,岂非是不耗费国家一文钱而达到稳固西陲的作用?”
边令诚低头想了一会儿,又冷笑道:“如何能保证此人不会成为新的苏禄?”
孙秀荣笑道:“在周围还有都摩度、莫贺达干以及强大石国的情形下,这有可能吗?难道这些胡人都对大唐任命的官员死心塌地?不可能,完全能不可能”
“真的?
此时边令诚自然知晓了他是在自荐,他这么一说倒是很有可能,但让一个汉人带着一帮胡兵驻扎在周围都是突厥人的部落里,实在是险象环生,孙秀荣虽然与他非亲非故,但也不能这么折损了。
“你小子肯定还有后手,说吧”
“嘿嘿,中丞明见万里,小子叹服,我的后手就是南弓部,只要在下与南弓晓月成婚,并将整个南弓部迁到怛逻斯附近,在下不就有了外援吗?在下在纳伦盆地略有威名,让南弓部听从我的号令还是做到的”
“南弓部撤出纳伦盆地后,大半个盆地都由拔汗那国掌控,该国已经失去了珍珠河以南的土地,有了大半个纳伦盆地,至少是聊胜于无,可比丁口强多了”
“怛逻斯这边,伊犁河流域的弓月部与南弓部系出一家,在我的引诱之下,不断吸引该部民众前来投靠,若是部众能达到一万户,加上与哥舒部的结盟,完全能稳住怛逻斯一带了”
最为一个监军宦官,自然凡事都会往坏处想,就算是面对着区区十九岁的孙秀荣也是如此,在这一点上边令诚很称职,但他突然想到了一事。
“孙小子在纳伦练兵时,在校场操练时曾大呼‘大唐万岁’,这些少年兵虽然多是胡人,不过大唐已经深入彼等心中了,并不是孙小子,而是大唐让彼等死心塌地跟着孙小子的呀,哎呀,我怎地没早一点想清楚此事?”
“也罢”,边令诚睁开了眼睛,“你将你刚才所说的详细写出来,加上这张舆图,我带回去请高明的人瞧瞧,在这半年里,夫蒙灵察都会在此地,在正式的圣旨下达前,你就守好怛逻斯吧”
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物。
“孙郎,你是知晓的,我原本同寿王亲近,这枚桃花石原本是要作为寿礼呈给寿王的,但眼下忠王已封太子,若是我再将这枚桃花石献给寿王,由于桃花石的名声,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寿王要如何如何,我岂能陷寿王于不义?就暂时寄在你这里吧,记住,好好保存,等我回到安西再还给我!”
孙秀荣大喜,赶紧说道:“放心,中丞,我一定会像护卫亲眷一样护卫此宝!”
“真的?”
“若是有假,天打五雷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