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山陆费尽心机想出了一番看似无懈可击的说辞,最后却被归阳子简单又直接的两个字给应付过去了,饶是他伪装得再如何云淡风轻,哑口无言时脸皮微微抽动,还是显露出了一丝不自然。
只不过屿山陆预谋已久,又岂会因为这点小小的阻挠便罢休。
他质问道:“仙师是否太过不讲情面了些?我等是因为敬重仙师方才始终以礼相待,如果这就是仙师回敬我等的态度,岂不叫人寒心?”
屿山陆的话里隐隐多了几分胁迫之意,又试探着将一旁众人绑上了船,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人反驳,他将每个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中也多了些计较。
归阳子却没有理会他,反是对着冷眼旁观的姚琮问道:“姚大人怎么看?”
姚琮看热闹看得正开心,没想到归阳子还没死心又要扯上自己,便反问道:“什么怎么看?”
归阳子疑惑道:“大人替圣上把关祭祀大典的一应细节,可谓是圣上的代表,如今此间出了问题,大人不解决一下?”
姚琮心中暗骂老东西竟敢拿圣上来压我,表面上却是轻笑一声,敷衍道:“这件事也算是你们之间的江湖纠纷,天子也不便插手,你们自行解决吧。”
归阳子心中一凛,算是大概摸清楚了姚琮的心思,原以为自己只是这家伙算计好的一颗棋子,却没料到他是想将这颗棋子也给一并吞了,看来还是低估了他的野心。
“如此也好。”归阳子点了点头,不动声色。
久坐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归阳子此时终于缓缓站起了身来,这一举动不知为何给在场之人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都是纷纷变了脸色,便如同做贼的进屋见到了主人家一般,不由地暗自运气戒备。
就好像堂堂仙师会搞偷袭一样。
始终如翩翩君子的屿山陆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又懊悔不已,想自己堂堂澭泽国师竟会被一个老头给吓到了。
归阳子不想将同样的话再说第三遍甚至是第四遍,于是弹了弹衣袖,伸出两只枯手朝前一拱,说道:“诸位若真想进天清殿可以待大典过后再来,届时老夫绝不阻拦,想今日进去的当然也可以,硬闯便是,老夫奉陪到底。”
话已至此,屿山陆又怎会不明白口舌之辩已没有半点用处,便也转身对着众人拱手说道:“既然仙师设下这么一道难题考验我等,那我等也不可辜负了仙师的一番好意才是,便合力闯进殿里去如何?”
此时却有人问道:“那到时候‘太虚经’怎么分?”
另一人答道:“各凭本事,谁找到便是谁的。”
此话得到了许多响应,似乎是已经默认了合力闯殿的事情,只不过这些人还没闯进去便先操心起了“分赃”的事,倒好像这事已是十拿九稳了一般。
裘渡从袖袍里摸出了一柄小剑,悬在掌心上转悠着,正是先前放出来砸楼古咢的那一柄。随即便听他嗤笑道:“老夫今天算是看清了你们这帮江湖侠士的嘴脸了,竟是恬不知耻,和这个澭泽的贼人勾结到一起去了,若是传出去岂不叫天下人笑话咱们大宋…”
屿山陆还未反驳,倒是先有巧舌之人立马站出来反驳道:“剑圣大人此言差矣,大宋与澭泽相隔万里,虽然往来不多,但也没有恩怨,如此煽动仇恨怕是会坏了两国关系。”
此时大多人心中都是对这话嗤之以鼻,想道我大宋国行事何需担心坏了与那弹丸小国之间的关系,只不过他们各怀心思,希望国师带头冲进去日后再背起这个黑锅,也有想着隔岸观火的,一时没人出言反驳。
裘渡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立马撕了那人的嘴,便听他接着又道:“此人身为国师,脑子自然也是比你们这群猪猡要好使得多,他与李必辛熟识,一定知道该去哪儿找‘太虚经’,你们若当真跟他一起闯殿就是中计了,可别到头来冒死为别人做了件嫁衣。”
裘渡也不想婆婆妈妈,奈何对方人数众多,且为了那本传说中的“太虚经”正头脑发热,便不得不违心对这些愚人们讲起了道理。
屿山陆却是说道:“诸位不必担心,我们要找的典籍未必就是同一本…我可以承诺但凡里头哪一本书册上印了‘太虚经’三个字,我都会主动放弃,绝不与大家争抢。”
如此大义的承诺倒是令得更多的人放下了对他这个异邦人身份的介怀,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冲进去抢便是。
裘渡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下诸位江湖侠士们已经开始说起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无非就是什么“得罪了”,什么“久闻仙师修为通神,我等来求教一二”,无非就是想讨个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