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之巅有个巨大的石洞叫做“元神窟”。
相传道祖仙逝后金身神像四分五裂,流落各地,其中的胸膛与颅首如今就藏在元神窟里,这也是云上能牢据道门之首的位置而千年丝毫不动摇的原因,否则不能服众,就算有朝廷封他一万个“天下第一”又能如何。
“肩首山”一名也由此而来。
观里还有人说那飘渺的大道之音是出自元神窟,道祖仙逝万年却神力不散,始终以神音授道,福泽云上,只不过具体真假如何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云游老道领着三人钻入了狭窄的洞口,里头随即豁然开朗。
便见这元神窟的石壁之上果然嵌着一尊硕大的半身石像,那石像是个老道模样,肩膀往前倾斜着,如同正要从石壁里探出身子来,几乎占满了半边石窟的头颅微微低垂,俯视着下方。
石像栩栩如生,竟与活人无异,面相更是庄严,犹如道祖亲临,这世间只怕没有多少人敢站在那颅首底下,抬头与他双目对上两眼。
几人只是站在洞口远远看去,便已难忍畏惧之感,心中唯有肃穆。
虞渊平日练功一半的时间花在了“修神”之上,已自认定力十足,神意了得,但在道祖的金身颅首面前还是如蝼蚁见了巨象,顿觉自己渺小不堪,不由地呐呐道:“得见一眼,受益终生…剑道山里的那块剑意碑还是太小家子气了。”
他明白自己身为外人能随云游进入这石窟,一半靠的是剑道山传人的身份,另一半是沾了苏异的光,得以远远看上一眼道祖的颅首石像已经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虞渊不敢再有更多的奢求,便自觉地往洞口退了半步,说道:“晚辈不修仙术道法,不敢在道祖面前露丑,就不再往前了。”
云游微微颔首,心道这小年轻人看着木讷,没想到还挺会做人。
苏凝霜却是抵挡不住那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盯着看久了,渐由胸闷不适变为害怕不安,忙将脑袋埋到了苏异的身后,不敢再去瞧上一眼。
而苏异的目光只是在那石像上一扫而过,很快便落到了底下一汪寒潭边,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上。
驹铃那小子长高了不少。寒潭边上的少年背着那把“核桃”,似乎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涉水渡去对岸时,却发觉身后传来异响,终究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他回过头来,与那位三四年未见的兄弟四目相对。
苏异咧嘴露出了笑容,驹铃便也开始跟着他傻笑,边笑边朝这边走来,越走越急。
道门的小仙长,剑道的大高手,走路走得快了竟也会险些被绊倒。
驹铃磕磕绊绊走到苏异面前,略显手足无措,挠头傻笑,好半天才结巴道:“你…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是吗?”苏异笑道,又心想这小子长高了不少,从前还不及自己的肩膀高,如今却是得与他平视,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看他模样倒是没什么变化。
“不是不是…”驹铃忙道:“我只是…太高兴了…”
苏异捏了捏他的手臂,打趣道:“变瘦了,是不是师叔公亏待你了?”
两人本是各自有满腹疑问,但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最后说出来的便尽都是些没营养的话语。
云游曾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当年的决定,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让驹铃与苏异相识,此时两人的重逢却令他想起了年轻时与师兄一同学艺的日子,心中感慨万千。